于是她沉默下来。
柳昀也沉默下来。
他没再看她,目光落在她手里,已被饮尽茶盏,须臾,安静着道:“叫人进来。”言讫,折身就要推门而出。
苏晋看着他背影,蓦地想起白屏山巨石落下后,柳昀将她扶起,她看到他后颈流着血,大约也是受伤,于是问句:“大人伤可还好?”
柳朝明侧过脸
有瞬间,柳朝明觉得仿佛有人抓着狼毫尖儿,在他心上竖之有年,按部就班晷表上拂拂,明明早已坚如磐石,却还是深切地感到那笔动人心魄轻扫。
柳朝明立在房门口,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其实衣衫不整,下半身子还盖着被衾,他这看着于礼不合,可她分明才刚醒来,整个人都是昏懵怔然,他放心不下。
苏晋确实茫然得很
她张张口,只觉嗓子仍是难受得厉害,明明有许多问题要问,张口只能哑声说句:“可否劳烦大人为倒碗茶?”
玉带,“嗯”着点下头。
他是七卿之首,今日礼部分发玉带时,正是把苏晋玉带送到他这里暂放,中夜无眠,便为她送来。
余葵又看柳朝明眼,心中想陛下曾交代过,除陛下自己外,若户部沈大人,都察院柳大人要来探望苏侍郎,不必拦阻,遂问道:“柳大人可是来看苏大人?”随即让开条道:“苏大人刚服过药,眼下正歇着。”
柳朝明默不作声地往栀子堂内走去。
隔间内灯火是晦暗,他推开门,顺手将玉带搁在旁高台上,移目朝卧榻上望去,随即就愣住。
柳朝明没说话,沉默着走进屋内,自桌前斟盏茶递给她,看着她点点慢慢饮罢,然后将茶盏握在手里,慢慢放下,垂眸问:“……已是回宫?”
她似乎已想起先前事,又似乎还没记齐全,仍在慢慢回忆。
柳朝明道:“这是未央宫,你睡近两月。”
苏晋听这话,丝讶然从眸里划过。但她仍是无措,困惑,思绪浮在水里触不到底,睡太久,想桩事都很费力。
她转头,看向柳朝明,想问问他朱南羡在哪里,沈奚在哪里,可是自思绪深处忽然挣脱而出个模糊不清念头又将她这问题往回狠狠扯,让她觉得她似乎不该问柳昀这许多。
苏晋身着素白广袖长衣,头长发如墨披洒在双肩,正坐在榻上朝他看来。
她好看眼尾随着灯火轻颤,眼神里迷惘是大梦方醒懵懂,却带着丝清亮与无措,像是初生真挚。
她这副样子,真是将昔日身锋芒敛尽。
千般万般坚与韧都化作缠人心绕指柔。
这好看而纯粹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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