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嘉央已先于他走至外殿,宣诸臣入内觐见。
诸臣受召,鱼贯入内,按礼先后向英嘉央与沈毓章问安。
英、沈二人已于二月初八完婚,此前为定他二人婚后在宫中及外廷诸仪,礼部早已是耗尽精神气力。因皇帝年幼,尚需母亲在身边教养,昭庆无意在皇帝亲政前出阁离宫,故而礼部只得拟奏由沈毓章每月逢五、十之日入宿禁中。至于沈毓章同皇帝之间君臣父子之仪,则在内宮称父子、在外朝称君臣。而沈毓章这道亦父亦臣身份,更是世所不闻,大平朝中自有清臣腹诽,然因沈毓章行止严慎、于人前人后皆无不臣之举,故而至今未遭弹劾。
这日是三月二十五日,正逢沈毓章夜宿禁中。
偏就在入夜之后,有两封北境急报前后脚地递入宫门。
她道:“顾兄,可愿替走趟肆州?”
顾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肆州,正是云麟军新帅江豫燃镇兵之地。
卓少炎遂拿出麒麟符,珍而重之地交到顾易手中,又道:“江豫燃若肯见兵符而听令,则请顾兄调他半数云麟军,发往戎州境内。”
顾易郑重接过,问说:“臣必不辱命。臣去肆州调兵,殿下自欲何所往?”
轻轻去摸冰凉甲衣。
这袭将甲,恰合她身量。在她指尖碰触到铁片那刹,回忆排山倒海向她涌来。
戎州境内,风沙蔽目。兵帐中,灯烛擦亮男人眉眼。他目中藏有深焰,隐忍而炽烈。
“要是,你心。”
男人声音仿佛就在她耳后,低沉而清晰。
封发自大平朝廷在晋地使司,报中直接转递晋廷最新邸报,另附奏疏,上称鄂王既死,晋帝野心蠢蠢,大晋必有骚乱。
另封则发自朝廷置于北十四州安抚使司,
卓少炎道:“在戎州,等着顾兄。”
……
大平京中。
夜过三更,皇城之内本该静无人声,可眼下西华宮中灯火通明,外面廊间候着朝服加身、面孔严肃数位辅臣与兵部重吏。
西华宮里,沈毓章与英嘉央俱已穿戴齐整。被递入宫中兵部急报,此时正被沈毓章捏在指间。他脸色沉沉,阅罢后未发言,只是在起身之前,看眼尚在睡梦中英宇泽小脸。
她右手不自禁地动动,按上左胸。在温热胸口处,她感受不到自己心跳,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怔住。
而后痛意迟来,钻心刻骨。
待这阵痛潮掠过她四肢百骸,她早已汗湿重衣,脸色惨白。亦因这痛,她得以回过心神。伸手拨开层层甲衣,她在箱底摸索几下,取出个精巧铜匣。
然后她面向顾易,将匣盖推开,露出里面半片金制麒麟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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