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顿时更好奇了:“那他一个汉子,带着这么小的娃娃,孩儿他阿娘呢?”
“跑了。”陶衣如意简言赅。
“刚出月便跑了?”这掌柜的睁大眼,“这当娘的可真够狠心的,这么小的娃娃,没了母乳,这要怎么活?”
陶衣如眼盯着那给草药
看那小崽子的眉眼,倒有几分异族风情,沈却是不掺水的汉人长相,长发和眼珠子都黑得发亮,那小崽子除了面颊上也有一点浅浅的酒靥,旁的同沈却几乎就没什么相似之处。
陶衣如一直窝在这水乡里,都不知那皇帝如今换了谁来当,更遑论这朝中异族臣。
不过就是他们南边,也鲜有异族人当官的,因此她便猜想着,这崽子的另一位阿爷想必同沈却一般,也是仆从,只是不知他是被人给抛弃了,还是怎么的。
只是任着这哑巴一个人,怀着身子逃到南边来,那男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再多的这哑巴便不肯说了,陶衣如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安慰道:“你既走投无路,被逼到这南边来,只管宽心过安生日子,此地山深水阔,就是皇帝也追不到这儿来。”
过去一点,要她伸出手,在她手心里缓缓地写了两个字。
“思来?”陶衣如顿一顿,紧接着又轻轻念一声,眉眼一弯,“沈思来,念起来倒是颇为顺口。”
陶衣如未出阁时是在镇上长大的,阿爷也教她念过些书,好歹能识得几个大字。
“你还念着过去呢?”陶衣如低低地问他,“你会武,又认字,想必在北边也该身居富庶人家,怎么会沦落到这般……”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而后才道:“你若不想答,摇摇头便是,我不是逼你讲。”
他们村子离得远,驴车到镇上时已近中午了,背筐里的崽子饿了,哭闹起来,陶衣如只好同那医馆掌柜先借了间小厢房,让沈却带着崽子进去吃奶。
那掌柜的一边打发个小药童去称她带来的草药,一边好奇地打探:“那是你家的?怎么从前都没见过?”
陶衣如但笑不语。
“他怀里那崽子看着才不过一二月模样,我上回看你来,还是仲夏,也不见你怀有身子呀?”
陶衣如不想多费口舌,因此只道:“你想些什么?那是我家远房的表兄弟。”
这儿就一条小道,由着这毛驴自个走,也走不丢,陶衣如转回身,盯着他反应。
沈却没摇头,只是指了指自己,而后又在她手心写:“仆。”
陶衣如倒领悟得很快,轻声回问:“你是北边富庶人家家里的仆从?”
只怕还不止是富室大家,他主家必还得是个权臣,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能教他习武认字,那人必不是一般人。
可既是权臣身边人,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