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丹热智偏了偏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我心下高兴,急忙回去告诉八思巴,堆让准备低头的消息。他努力这么多日子,终于有成效了。回到他房间,看到只有他一人在埋头写书信,突然玩心大起,打算稍稍吓他一跳,于是化成人身蹑手蹑脚地走近他,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岂料他突然惊惧地大喊一声,另一只手急忙按住我拍他的肩头部位,猛地转头,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看见是我,他眼瞳瞪大,急遽后退几步,与我拉开一段距离。
“娄吉,你,你怎么啦?”我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只是轻轻拍一下啊,为何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好像我使了千斤之力似的。
“我没事。”他微喘了几口气,放下那只按住
观,交口称赞他的人越来越多,堆让也渐渐心服口服。
我偷偷去堆让房间听墙根,想知道堆让是否已愿意听从八思巴。却看到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老年僧人正在气鼓鼓地对堆让说:“你看看他的做派,哪像个出家的僧人?走到哪里都跟着一群随行*员。那些*员的服饰、马具、营帐,都是按照蒙古形制,他还记得自己是个藏人吗?”
我认出这是纳塘寺主持觉丹热智大师。所有噶当僧人中,他对八思巴最为不屑,这些天没少给八思巴冷眼瞧,八思巴一直耐着性子不与他计较。
听了觉丹热智的话,堆让不以为然:“觉丹热智大师,如今蒙古人势力正盛,铁蹄所踏之处,谁人敢不服?八思巴跟着蒙古人二十余年,这次是奉忽必烈大汗之命回藏,这些做派自然是免不了的。”
觉丹热智轻蔑地讽刺:“他当上了朝廷的大官,穿上了蒙古的华服,是不是还遵循佛祖的教法?是不是还记挂众生的苦乐?”
堆让背着手在屋中慢慢踱步:“大师,他是不是穿蒙古人衣服我并不在意。我现在考虑的是:曲弥是否还要继续反抗他的命令。他此次来曲弥,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他完全可以用蒙古人的势力来强压我们接受,可这些天我一直不给他答复,他竟也一直耐心地等着我。以他现今的身份还能有这般度量,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也难怪能得蒙古大汗如此器重。”
觉丹热智有些不快:“万户侯的意思是,你打算向蒙古人低头了?”
堆让脸沉了下来:“当年蒙古人攻打乌思藏,藏地这么多教派,怎不见联合起来去抵抗?如今藏地归顺蒙古人已有数十年,我一个小小万户怎敢真与八思巴为敌?他亲自来我这里表态,我也该顺势下台阶了。”
“可是,夏鲁万户侯那边……”
堆让打断他,目闪精光:“当我不知道吗?他也打着自己的算盘呢,我曲弥怎能为夏鲁挡刀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