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声抬眼看他,想问些什么
程声还没想好说些什么,身体忽然一轻,紧接着他被按在阳台围栏上,整个上半身飘在空中。
程声感觉自己正飞在夜晚的凉风里,周围一片清净,纷纷扰扰的烦恼全都离他远去。
原来在风中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没多久他忽然觉得后颈一酸,刚刚穿过自己的凉风瞬间消失得干净,他又回到熟悉的室内。
张沉望着靠在围栏上一喘一喘的程声,拍拍他的脸,问:“是不是觉得解脱了?”
沉丝毫没有因为他这幅虚弱模样便放过他,程声从他的呼吸频率和手上的力气中意识到这件事,又把双手覆在张沉凸起青筋的手背上,平和地来回抚摸了几下,希望他放过自己,让自己成全自己。
他偷偷瞥了一眼昏暗的茶几,上面原本整齐的一沓纸被翻得有些乱,全是张沉翻过的痕迹。
程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必要再说些什么。
可张沉不这样想,他非要程声亲口说出来,又重复了一遍:“你去上面干什么?”
这次程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张沉刚刚在路上狂奔时跑乱的头发和他永远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复杂眼神,刚刚还紧闭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他如实说:“去跳楼。”
“是,解脱了。”
程声一只手压在胸口,一把把捋气。他断断续续从胸口挤出几句话,“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生活吗?我以前试过无数种别的办法,吃药、拜佛念经、拿刀和笔划自己,可这些东西治标不治本,我一直在兜圈子,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现在我知道了,解决一切的办法就是从根源上杀死自己,你就让我走吧。”
这样一长串话让程声感到吃力,他刚说完就扶着栏杆大口喘气,脸上却一副坚定的表情。
对面的张沉听得认真,等他全说完却丝毫不生气,反而露出释然的笑。
攥着程声衣领的那只手骤然卸了力,张沉慢慢把自己攥出来的褶子捋平,垂着眼说:“咱们是一样的。”
他原以为两个人打一架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对面的张沉听到他的答案反倒慢慢缓和下来,等程声几乎忍不住继续开口解释时,终于说出下一句话:“我早知道了。”
“我知道你全都知道。”程声说:“在你告诉我你把房子卖了的那天。”
张沉开始笑,可笑着笑着忽然停下,他替程声整了整散乱的头发,说:“你都要了结自己了,还不忘测试我。”
程声歪着脸不看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是把自己在那天夜里顿悟的关于全部自己向张沉全盘托出?还是昂起头,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自己只有这最后一条路可走?总之绝不是求得他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