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何应雨又神秘兮兮地捧回一瓶威士忌,瓶身印着法语,据他说价格不菲。两人坐在电脑前碰杯,以庆祝彼此在论文上的大跨步。
宋双榕曾经酒量尚可,和李聿在一起后,因为总被管制,很少饮酒了。
喝过一杯后,何应雨还想
雨仍旧在下,地面被湿漉漉的落叶覆盖,校园内不见几个人,咖啡厅也没亮灯,橱窗里黑漆漆一片,大概早就打烊了。
本来就不抱幻想,宋双榕丢完垃圾,平静地回到室内,准备洗澡睡觉。
褪掉上衣,他站在镜子前,摸了摸肋骨下的文身。伤口已经痊愈,红肿褪去,图案一如预想中漂亮。
这段时间洗澡,宋双榕一直背对镜子,避免看见肋下的皮肤,就好像文在那里的不仅是一个图案,还是时刻提醒他有多难堪的印记——那晚给李聿展示时,宋双榕没好意思、也没来得及说,这是他为他们在一起两周年准备的礼物。
他知道李聿不过各种节日纪念日,认为“礼物”是用计量方式所进行的交换体系,是利益的博弈。
为什么分手,假如真的问起原因,宋双榕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因为一个文身?李聿的一个表情?还是他那一刻胸腔里怎么也收不回去的、荡出的水?
好像都是,也好像都不是。
天色浓郁如墨,雨水一浪一浪地从窗上倾泻。风雨这么大,楼下的银杏叶可能今晚就会落光,宋双榕望着窗外想。
已经发出鼾声的何应雨忽然睁开眼,直直地坐起来,像在说梦话,“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宋双榕问。
但宋双榕还是文了,没想过要李聿回礼,只是以为他会喜欢。
热气渐渐漫上镜面,宋双榕转过身,走到花洒下,闭上了眼。
十二月初,电影学院优秀影片的放映公告发布,宋双榕的短片被排在二十四日,平安夜当晚。
南校区有一所校内影院,电影学院学生的优秀作业和毕业作品,都会由学院安排在影厅放映,并对外售票。
与此同时,宋双榕的论文进度也过半,连绵近一个月的阴翳心情总算有所好转。
“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在楼下咖啡厅见到李聿了。”何应雨目光涣散地说。
“你看错了,睡吧。”宋双榕笃定道。
因为李聿从不进咖啡厅,他认为人的精神由主观掌控,喝咖啡提神只是为自己的懈怠找借口。
“是吗?但那个人穿的羽绒服上有数学学院的徽章。”何应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宋双榕又说了一遍“是”,他才闭上眼,重新躺下了。
确认何应雨睡着后,宋双榕把卫生打扫了,提着垃圾袋出门时,脚步停顿一刹,没有犹豫地调转方向,朝走廊尽头的窗户走去,窗外正对楼下的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