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他仍然面朝着我,手指却又跃动起来,按出一串曲子的尾音,然后双手交叠在空中压了压,发出指关节里气泡嘭嘭破裂的声音。
“嗯,谢谢。”我说。
语毕又是一阵沉默,连余音都凝住。昏暗的灯光下四目相接,我竟有勇气久久地直视过去。
我偶尔也会想江沨这些年的种种可能,顺利毕业,工作,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不是没有设想过他已经成家,只是怎么也描绘不出那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在我记忆中始终停驻在二十岁的少年时期。
重逢半天时间,相互说着好久不见,但谁也没有提起“好久”的那七年。我徘徊着,试探着,想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从少
怎么会是这首曲子?
这首原曲带着颗粒分明的质感,被琴弦揉擦后呈出一种类似哑光的温润,像是海岸边被浪花不断冲涤的石头。
难怪一开始听不出来。
一曲结束,他侧过半张脸问,“好听吗?”
声音仿佛也经过琴弦这种神奇介质传出来,柔和又浑厚。
Nowwearetall,andChristmastreesaresmall,
现在我们长高了,圣诞树却变矮了,
andyoudon'taskthetimeofday.
你不再提及过去的那段时光,
ButyouandI,ourlovewillneverdie,
周瑜还说我是个艺术家。”有一次我正在想其他事,不小心脱口而出。
夏炎手下杂乱无章的音符突然停滞。
我回过神,“对不起,我……”
“咣”一声,他五指全部按在高音区,又游移到中部,大费周章地弹了一首小星星。
“好听吗?”
“好听,”我点点头,又走近两步轻声问:“你怎么会弹这首?”
“听出来了?”
“一开始没有,”我实话实说,“我不太懂这些,但是很好听的,谢谢你。”
“谢什么。”
“没什么,我很喜欢这首歌,所以谢谢你。”
但你我之间的爱情却从未消逝,
butguesswe'llcryefirstofMay.
我想到了五月初,我们还是会哭泣。
……
直到我发现能跟着旋律唱出词来,才恍然他在弹《FirstOfMay》的钢琴版。
我点点头,有些问题在嘴边滚了滚又吞下去。
就像现在一样。
江沨停下似是休息,双手还搁在琴键上,仰起头望出去。
这是什么曲子?我想走近问他,最好还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同望向窗外。最终,问题咽下去,我怔楞地对着他的背影挪动脚步,把淡淡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片刻后,音节又重新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