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头顶道髻微微
点，道：“不错。”随手拈起枚钱币，在手中轻轻捻动，问道：“本朝自开国以来，民生兴旺，广铸钱币。仅朕即位以来，每年新铸之钱，便以百万贯计。金锭、银锞、铜钱、铁币……今年铸出
新钱，明年便不够用
。文相啊，你跟朕说说，这
多钱，都到哪儿去？”
文僖从眼底窥视他神色，心内琢磨他话中深意，句“圣上励精图治，藏富于民”才到嘴边，只见赵延摆摆手，道：“上次安信王给朕上个折子，是与和市相关，替四皇子邀功。朕信手这翻，见上头列许多款额，甚牛七百文，羊五百文，骡八百至千；还有许多小宗物事，甚缯布绢帛，甘草香药，瓷坛漆碗，犀角象牙，朕也记不清。朕问他，这些物什，是北人卖给咱们哪，还是从咱们手里买哇？他说，回圣上话，既有他们卖给咱们，也有从咱们手里买。朕又问，是他们从咱们手里买多哇，还是咱们从他们手里买得多啊？他说，自然是他们买
无声无息，竟也有带几分道骨仙风。
他在赵延身后站定，揖到地，道：“臣万死，惊扰圣上清修。只是此事兹体重大，臣心系圣体，实不敢有片刻耽误。”
他说到此处，偷眼瞥赵延脸色，见他微微颔首，这才从怀袖中取出符箓数纸、牒文数封，并张按满指印押状，禀道：“圣上明鉴，那京里先生蒙受天恩，却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他自称修驻于紫云道府，有乘云驾雾之能，前月仆童却从他床下捡出此物。”说着，将手中之物呈上，口中道：“……圣上请看，此人原名牛三六，四年之前，从山东太原前往京师，沿途歇停何处，皆有关牒作证。臣追查之下，方知此人在太原名声赫赫，却是名天桥杂耍艺人……同乡数十人，均已画押为证。此人欺君罔上，心术不正，臣愚钝，竟误结*人，受其蒙骗。如今臣终日惶惶，还望圣上降罪！”
赵延始终未睁双眼，听他开口请罪，才缓缓道：“有这等事？”
文僖揖道：“正是。只是此人出身市井，却对宫中形制如指掌，想来……必是有人蓄意教唆，惑乱圣心。”
赵延背对他久久不语，殿中静谧之极，只闻流水之声。
池畔水风清凉，水晶盘中摆着几串葡萄，皮上白霜才凝成细小水珠。文僖垂手而立，额头却已悄悄见汗。
只见赵延往面前指，道：“文相，你瞧瞧，这是什？”
文僖探首望去，见他盘膝而坐，身前几叠铜钱垛得整整齐齐，外圆内方，颜色崭新，正面印着“永宁通宝”四个篆字。
他寻思片刻，道：“回圣上，这……应是铸钱司今年新制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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