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这张琴,心中顿时蜂鸣起来,瞬间,仿佛饱尝人世间生之欢乐、死之哀伤,既想欢喜大笑,又恨不得痛哭场。指尖碰焦木色琴身,泪水便忍不住洒落下来
过来。车卞乐得占这个便宜,也随之潜入,见缝插针,四处寻觅织造秘册。回来跟他说起钱府奇事,说那位按察使王斯远大人,最喜欢用妓女绣花小鞋盛酒,简直不知他如何下得这个口。当即心生计,让他连夜将王斯远枕头偷来。第二天早,又派他送回去。如此再三,车卞照办。见屈方宁拿着那个满是头油、汗臭如意枕,凝目出神,心中惑然不解,也凑过来使劲看几眼,看不出甚特别宝贝之处。忽然大悟:“莫非这是御剑将军机密物事?”
屈方宁立刻对他嘘声,偷偷道:“这件事绝不能向他提起。”又和颜悦色道:“二哥,辛苦,最喜欢你。”
车卞心惊肉跳,立刻逃走。
到第三次,屈方宁却难得慎重,亲自上门交还。问明王斯远住处,向内窥视眼,见位油头凸肚大官人,正唾沫横飞,谴责钱府家丁无用,心中大喜,猫腰,将枕头从窗中抛进去。
这番响动着实惊人,不但房内之人立刻惊觉,连门外鸟雀都惊飞起来。车卞暗暗叫苦,赶紧拖走这位败坏行规小祖宗。
王斯远连三夜被人盗枕,早已满腹疑云。捡起看,见只四四方方漆木如意枕原样未损,底下却被人刻个“文”字,字上血迹宛然,打着个红叉。他大吃惊,忙用袍子掩住。心中惊疑不定,沉吟片刻,急道:“备车!备车!”连行李家眷也不要,立刻登车北去。
屈方宁藏身天井隅,见他匆匆离去,心中稍安,吮下咬破指头。
车卞唉声叹气,等几队家丁侍卫惶惶跑过,带他落地藏好,叮嘱道:“打架你是行家,做贼可要听二哥!”
屈方宁嘴上答应,等他转背,马上就不老实。胡乱走几步,胸口忽然阵悸动。他惊止步,便恢复如常。再走几步,又是阵悬空般心悸。愈往西南,这心悸就愈加厉害。转墙过院,见栋小小院舍掩映在几树春梅后,形貌破败。待他靠近院门,整颗心几乎无处可去,悬若游丝,极不好受。胸腔更是嗡嗡地振鸣起来,似乎座九重铜钟正在他胸口被人狠狠撞动。
他心中疑虑:“那是什古怪?”推门而入,双足自然而然就往只灵芝莲纹扶手椅走去。这椅子背板厚重,异乎寻常。他伸手掰,背板松脱,露出两件古意淋漓乐器来。件是支七孔玉笛,枯瘦如竹,清润如脂。另件却是张古琴,繁弦细密,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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