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秃顶,肥硕的双下巴动之如波起浪涌,手背上满是老
“他们中大多数人而已。”
他忍着疼痛,费了好些功夫,站了起来。我稍稍缓解了他的疼痛;程度不深,不至于被他察觉。
“我们不妨进屋谈。”他说。
他的书房大开,正对着花园。我猜想,春夏时分,他准喜欢敞着门,静坐于此。这是间典型的学者书房;书和文献随处可见,靠墙的书架从地板高至天花板;一张精雕细琢的橡木书桌后,是一把宛若王座的黑檀高椅,对面是一把三腿矮凳。理所当然地,我坐矮凳。但我照样有办法坐得舒服,只需缩短脊柱的几块小骨头。
“重要的事先办。”我说着掏出刚买的书——不是《满园春色大全》。
“稍等,我看看。我有两卷老版《道德对论》,以及——哦,你会喜欢这一卷的。都忘记这卷书了。限量版编号,最好的白色犊皮纸,花纹装饰的大写首字母,一应俱全。”
“听起来不错。哪卷书?”
“什么?哦,对对。”他眯起眼睛看黄铜管筒上的小字,“《超脱善恶》。”
“好极了,”我说,“我要了。”
踩着神殿响起的下午两点报时钟声(其实快了五分钟,可整个帝国的官方时间一直以神殿的钟为准,谁又会在意呢?)我转身走进一条窄巷,找到砖墙上的一扇小门,敲了敲。没人应门。我默数到十,接着轻轻地打开了门锁锁芯。“有人吗。”我喊了一声,推门而入,来到一个小巧迷人的结纹花园——一块块菱形香草圃,以黄杨木和薰衣草为镶边,错落有致。园子中央摆着一个日晷;旁边有一把大气的红木雕花椅;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睡着了。
“能劳烦你给我签个名吗?”
他沉凝的目光顺着长长的鼻子落在书上。“哦,这卷书。”他说。
“劳烦你?”
他叹息一声,掀开一个普通的黄铜墨水瓶盖。“我记得这个版本,”他说。“俗里俗气。尽是拼写错误。不过嘛,他们买书稿时付给了我三十枚诺米斯玛塔,所以管它的呢。”他将书卷从管筒中抽出,展开前面的六英寸,在顶部沿斜对角线落笔——字迹潦草,貌似是他的签名。“你不该买二手书,知道吗,”他将书卷推过桌面交还于我,“这是在从作家的嘴里夺食。比盗窃更可恶。”
“你的忠告,我谨记在心。”我说。
我站在他面前,小心碰了下他的脑袋。他悠悠醒转,抬头看向我,眨了眨眼睛,“你到底是谁?”
我微微一笑,“你不是想见我吗?”
“哦。”他皱眉道。“这么说,你是他。”
“是的。”
“你不是——”他住了嘴。我咧嘴笑了,“我以为他们全会来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