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想象你在蒙大拿的广阔土地上奔跑,骑着你的黑马或是其他东西,老贝丝在旁边一起奔跑着。你知道吗,我一直好奇……你怎么现在还和这些讨厌的科学家在一起呢?你可是打破了世界纪录的啊—早就可以退休了。”
他笑了起来:“我猜,我总是想着,再飞一次,你明白的吧?再来一次,就结束了。然后,他们会邀请我再飞一次,我就想,去你的。但你确实是挺讨厌的。如果当初我知道现在会遭遇这一切,我可能会待在家里。”
苏利收紧下巴,假装惊恐地说:“我才不相信你呢!”
“我知道,我知道,太荒唐了。但是,这次之后,我一定会退休了—我保证。我已经把地都整理好了。等我们回家后,你会来看我和贝丝的,是吧?”
“她是条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养了八年了,在这之前养的是它妈妈。听起来很蠢,但我非常想念它。我请邻居代为照看—他跟我一样喜爱它。比起跟人类相处,我跟老伙计贝丝相处得更好。”
在离心舱的中央,他们听到泰尔关闭了游戏机,拖着步子进入盥洗室,然后又走出来。在爬回自己的卧铺隔间、拉上隔帘前,泰尔郑重又困倦地朝苏利和哈珀点头致意。
“你呢?”哈珀问。
“我的女儿,露西。还有热水澡。”
他笑了。“我想,比起洗澡,我更想去山上。或是广阔空旷的田野。”他沉下声音,用夸张的语气小声说道,“要是能让我在一片田野里走上五分钟,我愿意把伊万诺夫扔进气闸舱[28]。”
苏利屏着呼吸,咯咯笑起来。这时,伊万诺夫恰巧神奇地从入口落进来,苏利一阵爆笑。伊万诺夫经过他俩身边,沿着环形道迈着大步子,苏利笑得把脸埋进双手。伊万诺夫面带愠色,径直爬上了床,没对他们说一句话。哈珀向苏利抛了个严肃的眼神。
“你注意点儿,苏利文。”
她点点头,嘴唇紧闭,以免再次爆笑。她突然想起黛维说的话,说伊万诺夫容易受到惊吓,便彻底止住了笑声。她怀疑自己有时将悲伤误认作愠怒了,其实他比她以为的更为脆弱。隔帘内,伊万诺夫的阅读灯熄灭了。
“你丈夫呢?”哈珀边问边抓了一张牌。
“前夫。”她纠正道,本打算补充说明些什么,但意识到无论怎么说他都没有意义了。杰克是一处雷区,植满了怨恨以及甜蜜而致命的尖利碎片。每当她偶然想起一段明亮而欣慰的回忆—比如说,杰克躺在沙发上,两岁的露西脸朝下趴在他的胸口,二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她就会引爆深埋在几英寸下的痛苦,被猝不及防的爆炸震回现实。露西八个月大之后就不再跟苏利一起睡了。她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