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天还没亮,达雅克妇女已开始活动,雉的睡意已挖得够深可以叼吃到那只追逐整夜的狡兔了,这时浑身却传来一阵麻痒,随后又是一阵刺痛,整个人从草席上坐起来。四只像红炭一样发光的蝎子正在脚下爬窜。
天刚亮,雉左脚的脚丫子和小腿已肿胀一倍。放血,敷药;敷药,放血。雉不记得达雅克巫医如何折腾他的左脚,只记得中午开始发高烧,只能躺卧,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巫医又灌了他几筒来历不明的退烧药,其中有晒干的小蜥蜴、鸟爪、蜗牛壳。好像有一块针毡包裹着左脚,每翻一个身就裹得更紧。汗如雨下,食不知味,对准地板隙缝撒尿拉屎,觉得自己像躺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古老吊桥上,桥下深不可测布满尖屻,桥上爬行着无数蚂蚁,正在啃食吊桥。垂挂吊桥下的左脚成了野蜂筑巢的根基,成千上万的蛹在蚕食他的左脚。亚妮妮二十四小时服侍,擦汗,喂食,敷药,说族人喜欢饲养各种宠物,蝎子,蜘蛛,龟,蛇,蜥蜴,猴,都是掌上玩物,枕上宝贝,可能是鸡鸭猪狗调皮,碰翻了装蝎子的木罐,咬伤了你,不用担心,从前我们族人也被它们咬过,约一星期就好了,你耐心躺着,不要乱动。罗老师不放心,屡次要驾长舟出去寻蛇血清,被屋长严肃喝止,说这种大洪水阴晴不定,连我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出去狩猎,你一人出去等于送死,信不过我们的巫医吗?当晚就寝时依旧高山流水,十面埋伏,罗老师辗转反侧梦游故国山河,雉看见一对儒艮正在地板下洪水中交配。那只男儒艮下半身血肉模糊,依旧绕着女儒艮求爱,情况有如美军死前让旗杆呈勃起状态。醒来时看见亚妮妮躺在身边睡得正酣,她的左手正抓着雉的右臂。一只椰壳大的陆龟在他们身边爬行。
第二天雉睡睡醒醒,体温忽升忽降。一对金黄色头发的双胞胎姐妹蹲在门口,眼神闪烁,一个搂猩猩玩偶,一个背熊玩偶。起初,雉还一时认不出她们。
“她们为什么把头发染成金黄色?”雉问亚妮妮。
“噢,她们头发原来就是金黄色,”亚妮妮说,“太醒目了,母亲把它们染黑。染料是一种植物根荄调制的,这几天水灾,找不到根核,没染了。”
“不用染了,这样子更漂亮,”雉说,“乍看有点像红毛人。为什么是金黄色的呢?”
“不知道,”亚妮妮说,“生下来就如此呀。”
巴都不止一次探望,一话不说,手里有时抓一只待宰的鸡,有时持一柄表示正要出猎的吹矢枪;背上有时背一个活蹦乱跳或沉睡的婴儿,有时一个空荡荡的背篓;腰上永远插一把番刀,一个有出气孔的竹筒,一只兽皮袋;宝贝球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