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打声中,当巴都已停止歌咏后。一座长屋的寻访,从当初百科杂烩逐渐简化成绘画注音大字本,现在更是陷入耳目皆废的点字疙瘩抚摸了。雉必须卑微地化身其中,才能嗅出这一座长屋和那一座长屋的不同架构。巴都早已把自己庞大的网巢编织在整条巴南河畔,丽妹这只小豸的落网只是一次轻微的栗动而已。然而几乎在他踏入一座长屋之前,似乎早已知道结果了。他是不是将网巢织得更阔更韧更密,或是瞒着雉让猎物就地入茧?雉终于忍不住随他登上长屋,可是如此也没有太多用处,巴都和当地居民的熟稔,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牵动一条网丝辐射出音讯。幽径的巡检,莽林的漫步,也从当初吸吮抚摸的重重激情热身,变成现在只求发泄了事的匆匆重点式抽检,变成一种嫖了。某些时候,巴都甚至成了催促雉尽快了事的鸨。第三日后,莽丛已变得既枯索又灿肥,既污秽又纯净,别说巴都,连雉登陆的欲望也完全萎缩。他们甚至就在舷外小便。再也找不到没有寻访过的长屋。只有碰上有人伐林或焚林,或土著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时,巴都才会熄舟上岸,打听被砍伐或焚烧的林地范圈,检视年轮或耕种的农作物,探寻野猪吼鹿鱼汛,除此,没有其他因素吸引他们登陆了,除了拉大便打野食。当初那种兴之所至的登陆,现在已干硬地便秘在肚子里。野火烧毁亚妮妮家人栽种的半座玉米园,第三天晚餐时亚妮妮啃着一截被野火烤焦的玉米,两眼热燥,十指如喙,先前她还吃了半壳榴梿。“行了,暂时别往上游去了。明天歇一天,我带你到附近探探。后天再和巴都往下游巡一次。”
说是探探,亚妮妮操桨时也优雅如天鹅,浅拨像十指撩弦,深划时腕臂绷张,腰力下盘都在暗助。水流平静,她说笑自如;通过一摊急流时,她下巴腋下紧贴船舷,桨柄几乎沉入水中,桨舌刮得河水阴唇怒张,宛如伸手入牛膣助产。偌大一条巴南河,水路有时开朗,有时逼仄,舢板被操纵成了风浪板。亚妮妮穿一件蜡染衬衫,发毛牛仔短裤,左臂套着野猪牙臂环,长发劈水,不消一小时已湿了大半身子。雉背着亚妮妮坐在舢板中央,也操一把又黑又沉的大桨。他虽然划得吃力,却对船速没有太大帮助。那把大黑桨吃过大风大浪,桨柄泞滑,桨舌有点曲,非高手不能驾驭,雉每次入水,桨舌就像拐杖卡在沟盖隙缝中。舢板愈是偏离航道,亚妮妮的玩性愈重。三偏两偏,偏入一条枝叶茏葱雾霭弥漫的小支流,这时舢板反而像脱离了乱流的飞行器平稳流畅。小支流水流缓慢,几乎处于半停滞状态。游鱼大声唼喋,鸟虫响彻云霄,藤蔓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