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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锯咬住被伐倒的巨树,断成数截,树围小如猪笼,大如呼拉圈,像抹了奶油、花生酱、巧克力的特大号棒棒糖。陆地上的棒棒糖堆成三角丘,远看像度假小木屋。水上的棒棒糖集中江河左边,准备随水流漂向下游海口。长舟虽然沿着右岸航行,但仍有一两截失控棒棒糖突然脱离航线,犹疑地或果断地亲近长舟,紧傍着不放,费了巴都和雉许多功夫。长舟仿佛被江面粘住了。斗犬声软弱,完全被电锯声掩盖,最后两句歌词也彻底被粉碎,只有旋律仍然像电锯铰链、马达螺旋桨轰轰咻咻空洞地转悠。巴都哼唱的歌谣虽然歌词变化多端,但每一句旋律大致相同,只有其中一两个音符拔高或压低,拉长或缩短,转强或转弱。巴都熄了马达让长舟傍着岸边一根浮木停下。恰是十点休憩时刻,工头像吟诵回教祷告文吆喝,一百多个工人先后走入岸边一座小木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杯热咖啡和一盘糕点,或坐或站在岸边。秀气地喝咖啡,啃糕点像蒸气火车头添木炭,华语、马来语、达雅克语、英语、印度语清楚显示族类,肤色大部分类似加了奶精或没有加奶精的黑咖啡。空投精子的十七八岁,追卵的二三十岁夸父,买膣寻欢的四五十岁,不晓得多久没看过雉这种斯文人了。补充完热量后,半数以上脱下衬衫短裤投入河里,有的很即兴,有的像完成仪式。雉带着落难的华语和英语子嗣,巴都牵着达雅克语皇族,寻找谈话对象。
“母猪、母熊、母猴、母鹿不算……半年没看过女人了……”
“二十多岁的女人……奶着孩子……很像被遗弃的痴情种……我们是常撒野种的……”
“不关我事……我从来没操过中国女人……”
钏,环饰佳人美足;
我乃柠檬树之木剑,砍断囚禁处女之笼;
我乃青年之雉鸡,呼朋同啄稻米;
我乃江中黑鹞,追求美丽之雌鸟;
我乃江中肥鱼,啄食苹果和鲜花;
“中国女人连碰都不让我碰……”
巴都伸出食指,数着一截伐木年轮。
“别数了……两百二十七年……我数过了……”一个泡在河里的华工说,“……放倒这种大树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快感……过瘾……像操一个处女……”
巴都看着远方像度假小木屋的棒棒糖和雨林:“伐到摩丹娜山了吗?……”
“摩丹娜山?……”岸上一个马来伐工说,“伐到山脚下了……日本人要把整座摩丹娜山伐光,那里随便一棵树
我乃江中鳄鱼,口张如箕尾摆如虎;
我乃山巅蟒,喉中流血不止;
我乃山中虎,我颈鲜血环染;
我乃江头蛇鸡,头上斑点如铝弹;
我乃捕鱼之雄狐,终日遨游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