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谁是谁兄弟,谁是谁外甥——都没有留下。那个制服上镶着金色纽扣大耳朵男孩,跟那个身穿呢子军装大耳朵男人显然是同个人,但他是什人呢?模糊地记得,他好像叫格里戈里,但这同样无法提供任何线索。构成那个亲缘世界、提供城际温暖人们,死死,散散,阴阳相隔,天各方。点滴以线性叙事记忆家族历史,在意识中散落为无数碎片,变成对缺失文本注脚,无可求证假说。
不仅如此,在母亲讲述中还掺杂着众多虚虚实实,那是世代相传、添油加醋结果,它们以伪经书身份存在,作为原典不确定附件。这些轶事通常还处于萌芽期,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近生活真实,如同写在故事文本空白处只言片语:据说,他曾经住在哪儿哪儿;好像,她之前是怎样怎样;传闻,他们遭遇什什。当然,这也正是传说迷人之处,是其本质元素。较之于干巴巴时间地点,这些浪漫胚芽才是最令人念念不忘,正是它们让人有拓展、转述、再创作欲望。它们也是记得最清楚。问题在于,倘若没有载体,故事也会逐渐丧失意义和凭证,久而久之会失去个性,沦为庸常大众记忆。现在甚至很难确定,在所掌握那些故事当中,哪些是口口相传,哪些是擅自杜撰——在自己都不知情情况下。
但也有些时候是知情:清楚地记得,在少不更事年纪,怎样为哗众取宠到处宣扬关于家族诅咒故事。他爱得发狂,说,执意娶位破落波兰女贵族,不惜为此改信基督教。他父亲诅咒他,从此再没有跟他说过句话,夫妻二人穷困潦倒,很快就因肺痨去世。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肺痨,从家族相册照片来看,那个被逐出家门长子似乎过得很幸福,戴着眼镜,儿女成群,置身于苏联照相馆惯常布景中。至于波兰女贵族,究竟是确有其人,还是为光耀门楣而虚构?之所以说成波兰,也许是为增添异域风情吧?至于女贵族,也许是为给商人、律师和医生单调工种加入些许变化?不知道,不记得。当然,自由幻想想必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在妈妈讲述中或许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但那个起始晶粒如今已经无法复原。无论如何,在讲述中,这位莫须有波兰女贵族至今仍是家族不幸罪魁祸首。毕竟,父亲对儿子诅咒确存在,贫穷也确是事实,而祖太姥爷也确再没有见过自己长子,最后最后,他们也确全都死掉。
继承而来还有另外点,它关系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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