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醒半睡中间,听见有人在外边叫门。起来开门出去,却看见谢月英含微笑,说要出去。硬是不要她出去,她似乎已经是属于人。她就变脸色,把嘴唇
之下,这事情却不可能,因为兴奋之极,在态度上言语上,不免要露出不稳痕迹来。所以虽则心里只在难过,只在妄想,再去见她面,而双已经走倦脚,只在冷清长街上慢步,慢慢走回旅馆里去。
五
大约是几天来睡眠不足,和昨晚上兴奋之后半夜深夜游行结果,早晨醒转来时候,觉得头有点昏痛,天井里淡黄日光,已经射上格子窗上来。鼻子往里吸,只有半个鼻孔,还可以通气,其他部分,都已塞得紧紧,和只铁锈住唧筒没有分别。朝里床翻个身,背脊和膝盖骨上下都觉得酸痛得很,到此晓得是已经中风寒。
午前这小旅馆里空气,静寂得非常,除有几处脚步声和句两句继续话声以外,什响动也没有。想勉强起来穿着衣服,但又翻个身,觉得身上遍身都在胀痛,横竖起来也没有事情,所以就又昏昏沉沉睡着。非常不安稳睡眠,大约隔二分钟就要惊醒次,在半睡半醒中间,看见尽是些前后不接离奇幻梦。看见已故父亲,在前头跑,也看见庙里许多塑像,在放开脚步走路,又看见和月英两个人在水边上走路,月英忽而跌入水里。直到旅馆茶房,进房搬中饭脸水来时候,总算完全从睡眠里脱出来。
头脑昏痛,比前更加厉害,鼻孔里虽则呼吸不自在,然而呼出来气,只觉得烧热难受。
茶房叫醒,撩开帐子来对望,就很惊恐似叫说:
“王先生!你脸怎会红得这样?”
对他说,好像是发烧,饭也不想吃,叫他就把手巾打把给。他介绍许多医生和药方给,告诉他现在还想不吃药,等晚上再说,和他说话声气也变,仿佛是面敲破铜锣,在发哑声,自家听起来,也有点觉得奇异。
他走出去后,把帐门钩起,躺在枕上看看斜射在格子窗上阳光,听几声天井角上棵老树上小鸟鸣声,头脑倒觉得清醒点。可是想起昨天事情,又有点糊涂蒙懂,和谢月英道出去,上塔看江,和戏院内种种情景,上面都像有层薄纱蒙着似,似乎是几年前事情。咳嗽阵,想伸出头去吐痰,把眼睛转,却看见昨天月英买那包材料,还搁在枕头边上。
比较得清楚地,再把昨天事情想遍,又不知几时昏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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