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好,是末后倒过来第二出戏,这时候台上在演,正是陈莲奎《探阴山》,底下就是谢月英《状元谱》。把那些妄念辟辟清,把头上长发用手理理,正襟危坐。重把注意全部,设法想倾注到戏台上去,但无论如何,谢月英那双同冷泉井似眼睛,总似在笑着招,别物事,总不能印到眼帘上来。
最后是她戏,她陈员外上台,台前头起阵叫声。她眼睛向台下扫,扫到头上,果然停几秒钟。眼睛又扫向东边去,东边就又起阵狂噪声。脸涨红,急等她再把眼睛扫回过来,可是等几分钟,终究不来,急起来,听那东边几个浮薄青年叫声,心里只是不舒服,仿佛是锅沸水在肚里煎滚。那几个浮薄青年尽是叫着不已,她也眼睛只在朝他们看,这时候心里真想把只茶碗,丢掷过去。可是生来就很懦弱,终于不敢放开喉咙来叫唤声,只是张着怒目,在注视台上,她终于把眼睛回过来,霎时就把怒容收起,换副笑容。像这样悲哀喜乐,起伏交换许多次数,觉得心紧张,怎也持续不,所以不等她那出戏演完,就站起来走出戏园。
门外头依旧是寒冷黑夜,微微凉风吹上脸来,才感觉到因兴奋过度而涨得绯红两颊。在清冷巷口,立几分钟,终于舍不得这样和她别去,所以就走向北,摸到通后台那条狭巷里去。
在那条漆黑漆黑狭巷里,果然遇见几个下台出来女伶,可是辨不清是谁,就匆匆擦过。到后台房门口,两扇板门只是虚掩在那里。门中间条狭缝,露出道灯光来,那些女孩子们在台房里杂谈叫噪声音,也听得很清。几次想伸手出去,推开门来,可是终于在门上摸番,仍旧将双手缩回来。又过几分钟,有人自里边把门开。骇跳,就很快躲开,走向西去。这时候心里种愤激羞惧之情,比那天自戏园出来,在黑夜空城里走到天亮晚上,还要压制不住。不得已只好在漆黑不平路上,摸来摸去,另寻条狭路,绕道走上通北门大道。绕来绕去,不知白走多少路,好容易寻着那大街,正拐弯想走到旅馆中去时候,后面阵脚步声,接着就来几乘人力车。把身子躲开,让车过去,回转头来看,在灰黄不明白街灯光里,又看见她——谢月英个侧面来。
本来是打算今晚上于戏散之后把白天那包缎子送去,顺便也去看看姥姥李兰香她们病,可是在这种兴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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