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怕不卫生的,便不情愿往那走了。于是街道干脆又造了堵围墙,把小区同马路隔开,两不相往。不知从何时起,墙上裂开一个半人高的口子,专留给那些怕不方便胜过怕不卫生的,他们侧身穿过,来来回回在礼同街买吃食。葛三囡馄饨店靠卫生房最近,本该生意冷清,却正合了这些要方便的人,翻过墙就能买到,转劣势为优势。不过这洞口并非拜吃客所凿,他们只是借了一个打麻将朋友的光,省下腿脚。
葛三囡馄饨店开了近廿年,人们心里记得越牢,它招牌上的字就越浅。日脚绵长,葛三囡褪成了葛二囡,葛二囡又褪成葛一女,再后来就认不清楚了。不常来这一带的人,若在午后走过,绝不会以为这是爿饮食店。大门紧闭,窗户微开,走近,屋里云雾升腾,麻将牌噼里啪啦响。路人约莫会想,这年头,搓手动麻将的人真是不多了。于是便记住了饮食街尽头藏着一间古老幽闭的棋牌室。
实际上馄饨店自从十年前,葛三囡过了五十,就不再全天候营业了。她一门心思挂着自己的龙凤胎孙子。葛三囡每天下午乘免费的沃尔玛班车去新城区接孙子,送到儿子家里,做好晚饭,再乘免费班车回来。从幼儿园到小学,雷打不变。葛三囡讲,好房子都造在城外呀,好学校么,也是一样的。她并不觉得辛苦。但馄饨店只能开上半天工夫了,店里五种大馄饨也锐减到仅招牌菜肉大馄饨和薄皮小馄饨两种。每天早上六点开张,十点就往外倒干锅水了。碰上中午打包的客人,或是说好要买干馄饨的熟人,葛三囡就关照他们自己过来取。因为剩下的半天,店仍旧开着的。只是屋里的几张八仙桌都留给葛四平和他的同事搓麻将去了。说是说半天,实际上只要葛三囡不在,店里每时每刻都是麻友的地盘。像从前车间倒班制一样,还可以细分成两档,中班和深夜班。
吃过中饭,葛四平和麻友们各带一只茶杯,固定几人携带布包,打开来,便是几副麻将。热水泡好,坐定即打,到点即回。早场夜场是两拨人轮转在玩。早场的人去上夜班,夜场的人刚下班就赶过来了。
夜场开到凌晨四五点,就要交还葛三囡了。她并不骂,只是那一百六十斤的码子一走进门,各人必须自觉开窗通风,清理门面了。排座,扫地,还要帮葛三囡端水端锅,但并没有人敢问她提前要一碗馄饨吃。他们在礼同街上烧几根烟,空晃一个钟头,待六点不到,又像个新客人似的,重新走进店里来,老阿姐,来一碗头锅汤的菜肉大馄饨。
吃完,便回家补觉去了。
◇◇◇三◇◇◇
葛四平四十岁以后换了不少工作,换来换去,同事总归是同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