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囡有个阿姐叫三囡,在礼同街深处开了一爿馄饨店。礼同街是只瞒屁股,从利通路第三个口子朝左拐,只进不出,两面都是饮食店。礼同街这只屁股本来不瞒,牢牢接住电机厂旧宿舍的后门,只因出口正对面造了一间卫生房,整条街上的食物垃圾都堆在其中。居民一出来,臭味扑鼻,苍蝇
◇◇◇一◇◇◇
吴光宗同葛四平两个人搓了一辈子麻将,当了一辈子的上下家。葛四平讲,哪里是上下家,分明就是冤家。我四囡前世欠伊多少债,这世倒霉,天天盯在伊屁股后头吃灰。吴光宗发笑,兄弟兄弟,吃饭靠天,打牌看手气,这话讲得太难听。
葛四平搓麻将,专欢喜做清一色。筒索万也好,全老头也好,清清爽爽,漂亮又赚大。只要手里的牌不算太推板,他定规想弄个一条龙出来。开门见山,三色杂牌轮番踢出,人家心里就有数,葛四平要动手了。
清一色动手看上家。上家牌喂得好,下家两摊一吃,杂牌一除,听张是眨眼工夫的事体。偏偏葛四平的上家吴光宗欢喜做对对胡。两连不嫌少,三连不嫌多。碰杠不停,桌上热闹都在他这一方。葛四平东风借不着,苦等的牌也都卡死在他手里。
对家出一张。吴光宗两只手指头轻轻一搭,挺出一对双胞胎。“碰!”啪嗒一声,敲碎了葛四平的如意算盘。
对家又送一张。“哎,慢!”吴光宗不声不响,再推一对。两摊一碰,一条龙等于抽掉了半根筋,葛四平只得拆牌重造。
运气差一点,碰到吴光宗手里藏一副暗杠,葛四平永世不能翻身。一局到末,有人报听,还没推胡,葛四平就要伸手去翻桌上的牌,一只只看过去,果然,是叫上家掐断了生路。
几圈下来,葛四平就动气了。要么调位,要么换桌,打不下去了。众人相劝,还是不如吴光宗亲自来劝,兄弟,打牌呀,做啥当真。对方不应,仍叫他去别桌。吴光宗不肯,我偏要和四囡一道白相。故作一副笑嘻嘻的软滑样子,引人发笑。众人只好再劝换位。换过几圈,吴光宗却又要求调回原位了。风水轮流转,葛四平既然胡过,便不再计较。长此以往,已成常态。
人就是这样,越是做不成,越是不信邪,偏要做下去。葛四平讲,杂胡有啥意思,胡了也不算赢。吴光宗在一旁帮腔。人们搓久了麻将,晓得了这道理,就专喜欢把这两个人排成上下家,预备看好戏。于是吴光宗成了“对对吴”,名号喊起来交关响,毕竟“吴”和“胡”两个字,用土话讲出来是一样的。葛四平这只“葛条龙”,但凡“对对吴”在,就只能徒有虚名了。人们还是习惯按他在家中的辈分来喊,四囡。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