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说吧。”卡米尔松口道。
“要我说的话,我肯定会拒绝,但是,这事情并不取决于我。考夫曼打算搬离他的画室,他已经不再续约了,而且那里也太小了。你知道,他现在的作品可都是大尺寸的!”
“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我们有没有想过把你母亲的画室卖出去。”
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卡
卡米尔马上就能想象到伊雷娜艰难爬上楼梯的画面,每爬一步就要喘口气,也许还得一直扶着肚子。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次单纯的拜访,在这后面还藏着别的深意,藏着一种责难的情绪。伊雷娜来看他的父亲,照顾着他的生活,而他却不能很好地照顾伊雷娜。他突然想马上打电话给她,但是又知道,他并不想道歉,只是想与她分享自己的难堪,告诉她自己的感受。他简直太爱她了,然而却不知如何好好爱她,更为自己笨拙的爱而感到痛苦。
两人像在进行世俗仪式般地聊着家长里短,突然,范霍文老先生装作漫不经心地高声说道:
“考夫曼。你还记得考夫曼吗?”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
“他十几天前来看过我。”
说的。而且,如果我有了儿子让你这么生气,只能说明你也不是个好父亲。”
“你们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我还不知道。我们不停地在讨论、协商,决定之后又反悔。”
“你母亲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卡米耶·毕沙罗。虽然她后来不喜欢那个画家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你的名字。”
“我知道。”卡米尔说。
“已经很久没见了吧?”
“嗯,自从你母亲走了以后,我就见过他两三次。”
卡米尔感到一阵微微战栗,几乎难以察觉。显然,他并不是因为母亲老朋友的突然回归感到担心(而且,他也十分欣赏这位朋友的作品),而是因为父亲的语气。他的声音里有某种刻意的疏离,带着一丝难堪和窘迫。气氛有些尴尬。
“行了,你快解释清楚吧。”看到父亲不停地搅动勺子,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卡米尔鼓励地说道。
“哦,卡米尔,如果你愿意听,我就告诉你吧。我本来完全不想提这件事,但是他坚持要我跟你说。这可不是我的想法啊!”他突然抬高了声音,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一般。
“一会儿再说你的事吧,你先跟我说说伊雷娜的情况。”
“我觉得她很烦恼。”
“马上就结束了。我见到她时,觉得她有些累。”
“什么时候?”卡米尔问道。
“上个星期她来看我了。我感到很羞愧,她有孕在身,照理说我应该去看她才对,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我早已决定深居简出。她来的时候也没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