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看这间画室,并不能觉出它的魅力。墙壁只用石灰进行了简单的粉刷,老旧的小红砖在脚下摇摇晃晃,用来透光的窗户在一年之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里,都是灰扑扑的样子。老卡米尔每年来一次,让画室透透气,也尝试着打扫灰尘,但很快就会泄气,最终他总会坐在画室中央,悲伤地凝视着曾如此深爱的妻子的遗迹。
卡米尔还记得最后一次去那里的场景。伊雷娜曾想去看看莫德的画室,但看到卡米尔不情愿的样子,她也没有坚持。有一天,他们周末度假回来时刚好经过蒙福尔附近。
“你想去看看画室吗?”卡米尔突然问道。
两人都很清楚,是卡米尔想去看看。于是他们绕了回去。父亲每年都会给邻居一些酬劳,拜托他看管画室,以及修剪花园里的草木丛。但是显然,这位邻居对此事并不挂心。卡米尔和伊雷娜跨过一片荨麻丛,在马赛克花盆下找到了常年放在这里的钥匙,打开了大门。门发出低沉的嘎吱声。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已清空,显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宽敞。伊雷娜毫无拘束地参观着,偶尔想翻看画框或想把油画搬到窗边以便看得更清楚时,才会向卡米尔投去询问的目光。卡米尔不自觉地坐在
米尔已经明白了。他一直担心着这个消息的到来,但也许是因为一直害怕这件事,他早已习惯了。
“我知道你会怎么想,而且——”
“不,你不知道。”卡米尔打断了他。
“的确,但我在猜想。我已经跟考夫曼说卡米尔不会同意的。”
“但你还是来问我了。”
“我来问你,是因为我对他做出了承诺!而且,我在想,看现在的情况。”
“什么情况?”
“考夫曼出了个好价钱。现在你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可能会有新的打算,或许想买大一点儿的房子,我也不清楚。”
卡米尔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实际上蒙福尔算得上是个名副其实的地方。沿着克拉马尔森林的公园边上,原来有个小村庄,蒙福尔就是这个村庄最后的遗迹。如今,这里开始大兴土木,建起了各种各样的房屋,沿路都是浮夸的居民区。森林边缘已经不再是卡米尔孩提印象中的荒芜边境,那时他常常陪伴母亲走去那里。画室的这栋房子原本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安保屋,由于几代继承者的经营不善,主屋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这栋安保屋,母亲做主把屋子里的所有隔墙都推倒了。卡米尔曾在这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下午。或是看母亲作画,或是坐在母亲给他搬来的支架前画画,整个人被包裹在颜料和松脂的味道中。到了冬天,旁边还会搁上一个柴火炉,散发出带着木香的浓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