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饮食文化那令人颇受感染的自豪。在那里,我还觉得,这座城市从“w.g”大火的灰烬中被抢救过来,获得重生。我在扬州看到了希望,中国的未来也许不只是大肆蔓延的资本与拜金。
扬州曾经让乾隆皇帝沉迷江南、乐不思归。两个半世纪过去了,这座城市依然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于我,这里就像一剂有效的补药,不知不觉间便温柔地化解了我对中国和对自己研究的疲累厌倦。和烹饪协会的朋友在扬州吃第一顿大餐时认识的陈厨告诉我:“湖南菜的味道大胆厚重,是战时菜,你看这菜养出了那么多军事领袖。而淮扬菜是和平菜。和平时期,就该这么吃。”巧合的是,他这句话十分恰切地表达了我在扬州的感觉。我写那本湖南菜谱就像在打仗,现在仗打完了,来了扬州,终于找到了人生的和平。
很多中国朋友都曾跟我谈到过,过去这些年来人们经历了“吃饱”到“吃好”再到“吃巧”的历史进程。他们说,过去总是饿肚子,吃饭就是吃个饱,为了活命。后来手里的钱多了,中国人开始大鱼大肉地胡吃海塞,仿佛是要弥补多年来的匮乏与饥饿。而现在,最初富起来的那种激动逐渐褪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吃有了品位和讲究,注重“绿色食品”,减少食肉吃荤,在餐馆点菜也没那么铺张浪费了。
而我在扬州时,也恰恰是经历了在中国“吃好”的日子,开始吃得更“巧”了。我跟烹饪协会那些人出去吃的东西,没有那么多人工色素,也不会放味精。在运河边历史悠久、以点心出名的冶春茶社,我吃得很好,但没有过饱,也没谁给我端上任何濒危动物的肉。我的胃口逐渐回来了。吃,又变成人生一大乐事。我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爽利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扬州救了我,也挽救了我中国美食的写作事业。这里仿佛就是我的红楼一梦,不但让我找回这个国家渐渐消失的优雅与古朴,也找回了我对中国有些褪却的痴情。我所熟悉与热爱的成都,已经在房地产开发的大潮中迅速消逝;然而扬州还有这低吟浅唱的魅力,有平和美味的食物,有如此善良温文的人们,就像当初的成都一样让我迷醉其中。扬州重燃了我心中之火。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能写,也会写出这本书。我和中国缘未了、情未尽。
扬州之旅的最后一天,我想去看看大运河附近的一座宅院。经过那里好几次,我早就注意到了。宅院很大、很壮观,有好几个院落和大堂,刚刚修复好,作为博物馆对外开放。我买好票,走了进去。走到差不多中间的地方,小小的院落里有口井,旁边是个老式厨房,让我十分高兴。这个厨房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