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没有对母亲去世的报道。罗斯·威廉姆斯的死没有在她曾属于的更广阔的世界里激起多少反响。在简短的讣告里,只说她是一位海军上将的女儿,也没有提到她的葬礼在何处举行。不幸的是,《明特观点》倒是提到了她的死。
蕾切尔没有出席她的葬礼。我在向亲友告知母亲死讯的时候想联系到她,但电报发出后没有收到回音。尽管如此,从小镇外边来参加葬礼的人还是多到惊人,我估计这些人都是早年与母亲共事过的。这么多年来她住址保密,但这些朋友还都在。
她没有葬在旁边的村子里,而是葬在了十五英里之外威弗尼区的贝纳克教区。她的葬礼就是在那里举行的。母亲并不信教,但她喜欢那个教堂办葬礼的简朴,谁在那里办过的肯定知道。
这是一场于下午举办的葬礼。之所以选这个时间,是因为从伦敦来的人可以在利物浦街赶早上九点的火车过来,葬礼结束后又可以坐傍晚的火车回去。我看着聚集在她墓前的那堆人,心里不禁猜测,这一切到底是谁筹划的呢?是谁为她选了墓碑上的那句话:“我在行过危险与黑暗时,没有失却过战士的气概”[15]。我问马拉凯特夫妇,他们说自己并不知情,不过马拉凯特太太觉得葬礼办得简洁高效,回味悠长。人群里没有记者,自己开车来的都把车停在离墓地几百码外的地方,以免惹人注意。我对母亲所能表现出的悲伤肯定让人觉得我们关系冷漠。我是前一天刚在大学里得到的消息,那些不知名的哀悼者肯定觉得站在墓边的那个十八岁大男孩无父无母,漂泊无依。葬礼结束的时候,他们之中的一个真的走到我跟前,无声地握了握我的手,仿佛这样才算是足够的慰问,然后才继续若有所思地慢慢步出了墓园。
我跟谁也没有说话。另外一位先生走到我身边说:“你母亲是一个杰出的人。”我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现在想想这么做很粗鲁,不过他走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盯着墓穴,看着她那窄窄的棺材很吻合地嵌在大地里。当时我脑子里想的是,那个做棺材的和不管哪个订了棺材的,他们肯定知道罗斯·威廉姆斯究竟瘦到了何等地步。还知道她肯定会喜欢黑樱桃木的棺材,知道葬礼上说的那些话不会吓到她或者在别人耳朵里听来是对她的讽刺,甚至也是那人选了墓碑上布莱克的那句话。所以我那会儿正在端详着脚下三四英尺的地方,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这时我听到了那个男人平静的甚至带点害羞的声音对我说:“你母亲是一个杰出的人。”等我意识到自己必须有点礼貌时,那个高个儿男人却出于对我当时不知为何不想被打扰的状态的尊重,已然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