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在那栋无名的七层楼建筑的一个小角落里工作。那儿我认识的人只有一个,而他还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一天,我刚进电梯后他也进来了,跟我说了句:“你好,夏洛克!”就好像这名字和这声招呼便足够成为我俩之间的暗语,仿佛他声音中所包含的那个感叹号便足以让他在这样一个地方意外邂逅的人满足了。个子高高,依旧戴着眼镜,还是一样的溜肩膀,脸上和从前一样带点未脱的稚气,这就是阿瑟·麦卡什。电梯到了上面一层,他下去,我随即跟了出去,看他消失在了某间办公室。我知道,这事很少有别人知道,在他的白衬衫下面,他的肚子上有三四道深深的伤疤,永久地斜划过他白色的皮肤。
我坐火车来伦敦上班,周中待在伦敦,住在盖伊医院附近一套租来的一室户公寓里。现在城里不像以前那么乱了,让人觉得人们正在重新建立起生活的秩序。到了周末我回萨福克。我不仅生活在两个世界,也生活在两个时代。在这座城市里,我总隐隐约约地觉得会在哪里蓦地瞥到一辆浅蓝色的莫里斯,就是镖手的那辆。我想起车罩盖上那很有军事气派的顶饰,琥珀色的指示灯跳动着,示意要右转或者左转,然后倒退着开进门洞,那门洞的样子活像灰狗坐飞机时的两只耳朵。还有镖手怎么能够,就像一只敏锐的猫头鹰,找到发动机音色中的那个错音,核心部位的一点噪声,于是在几分钟之内他就会走下车去,打开918CC发动机的阀盖,用一条狭长的砂纸把火花塞的尖端给磨亮。那辆莫里斯,我记得,是他有如命门般的一点嗜好,任何一个由他陪着踏进这辆车的女人都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对这辆车的爱和关心比他能给予她们的要多得多。
不过我不知道镖手是否还拥有着这么一辆车,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他的踪迹。我曾经忍不住到鹈鹕大台阶他的公寓去找他,可他已经搬走了。唯一跟他熟的人是莱奇沃思的伪造专家,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线索,可他也消失了。真相是,我把那难忘的一桌陌生人都给弄丢了,他们对蕾切尔和我所造成的改变比我们失踪的父母都要大。艾格尼斯上哪儿去了?哪儿都找不到她。我去她父母住的公寓找,他们不再住那儿了。天涯路的餐厅里没有人记得她了,工艺综合学校里没留她的地址。于是我的眼睛就一直警惕着,期待着能瞥见一辆双门莫里斯那熟悉的蓝色轮廓。
我的工作已经干了有几个月了。我开始意识到,凡是有可能包含和我母亲相关材料的文件是不会让我看到的。那些文件要么已经销毁了,要么就故意拿走了不给我看。似乎有一个黑色的罩子罩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