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马拉凯特太太那里买下了房子,在成为其新主人的第一天我穿过田野,朝着白漆屋走去,那里是我母亲长大的地方,现在已经卖给了陌生人。我站在曾是她土地的边缘高起处,远处一条河流在缓缓地蜿蜒流淌。我决定要在此地写下我对她的时代的微末了解,尽管这曾经属于她家里的房子与风景从来都不是她生活的真正地图。那个在萨福克郡的小村边长大的女孩其实有过非常多的游历。
有人跟我说,想写回忆录,你必须得处于一种孤儿的境地。那样的话,你身上所缺失的东西,让你变得越来越谨慎和犹豫的那些东西,会几乎自然而然地向你走来。“回忆录就是失落的遗产。”你意识到,于是这时候你必须要学会如何去看,该朝哪儿看。在由此而来的自我描摹中所有的东西都对上了韵脚,因为所有的东西都经过了深刻的反思。如果某一个动作在过去被忽略了,现在你会发现它是受另一个动作支配的。所以我相信母亲身上的某样东西肯定能跟我对上韵脚。她置身于自己的小小镜厅里,我置身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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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个乡村家庭,日子过得朴实而不招摇,在那样一个如今一看战时拍摄的影片就能认得出来的年代。有一段时间,我就是那样想象我的外公外婆和我母亲的,觉得他们也许就是那些电影里拍出来的样子,尽管最近,看到电影里那些女主人公贞静贤淑、压抑性欲的样子,就会令我不由得想起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有一次在标准剧院的电梯里跟我一起上上下下的那些女神雕像。
我的外公生在一个有好几个姐姐的家庭里,从小就习惯了被一堆女人众星捧月地围着。即便他最后升到了海军上将的军衔,毫无疑问会有一帮男人受到他的严格掌控,在海上对他的命令俯首帖耳、遵从有加,他还是更享受在萨福克度过的时间,在他妻子和女儿的家庭生活习惯中过得悠然自得。我在想,这种“家庭生活”加“在外的生活”的组合是否影响到了我母亲,让她先是接受了自己的生活道路,继而又改变了她的生活道路。因为她自己会最终执著于得到更多,所以她先是嫁人生子,然后又投身了职业生涯,这正对应了她父亲同时栖居的两个世界。
知道自己的青壮年都会在海军中度过,外公在买房子的时候有意买在了萨福克郡,因为那里没有紧靠一条“活跃的河流”。所以我母亲十几岁时学会钓鱼的地方是一条宽阔但却平静的溪流。没有哪股水流急匆匆奔来汇入。水流是从房子边上像草地一样顺着缓坡汇入溪流的。时不时地,人们会听到从远处某所诺曼式教堂传来的钟声,这同样的钟声也曾飞越田野,飘入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