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细胞低于一,冰箱里的抗生素药物就必须用上了。
三天一次地去县医院做血常规,三月一次地去杭州穿刺骨髓检验,只算做战地硝烟后的回声。大宗的是持续四年的化疗疗程,近三十次住院,几十次的病危通知单,难以想象从密集的箭簇下生还的,是眼前这个清秀白净的少年,和他平凡的一家人。
只有少年自己知道,从五年前发病的一刻开始,他的血液、肺叶、皮肤、胃部,周身脏器,还有心灵经受了什么,到今天仍旧是一场未到终点的惨胜。
2012年暑假的一天,皮肤晒成黝黑的张凯,像往常一样在外婆家附近的大河里钓鱼,一条鱼上了钩,张凯忽然发现自己扯不上来钓竿了。他无奈卸掉了鱼线,手持空空的钓竿回家,却仍然拿不动。那一刻他似乎无力拿起自己的一根头发,后来它们果然在化疗中脱落光了。
以前其实已有征兆,只是在这个劳碌的家庭里不引人注目。当年全家还在种菇大棚里住一张床,晚上张凯给母亲看过他脚背上出血的红点,母亲当作是蚊子咬的。头一年夏天,张凯的颈部鼓起一个蚕豆大的小瘤子,父母忙着采菇也没往心里去。后来才知道,这正是癌细胞侵犯淋巴的早期症状。
回到家中张凯开始发低烧,一个星期之后家人把他送到本地诊所,检查说是扁桃体发炎,吃了两三天药不见起色,再到乡医院看病,说是重度贫血。再过两天,晚上母亲摸到张凯的额头又开始有热度,放下活计到开化县医院检查,医生看到张凯脚上有出血点,母亲还说是大棚里蚊子多,医生吩咐回家取衣服行李都不必了,立刻赶去杭州。
到浙江儿童医院穿刺检验,确诊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爸爸妈妈只在八十年代的电视剧《》里看过,完全想不到这种可怕的疾病,会从遥远的屏幕来到自家孩子身上。
全家像是从平地上蓦然掉进深坑,一时不知所措。少年张凯自己,则来不及对深渊有所回味,虽然知道很严重,自己上网去百度,但仍然在电话中对在宁波上大学的姐姐说:“没啥感觉。”疼痛、恶心和绝望,要随着化疗的进程一步步坐实,除非放弃,攀登深渊楼梯上的每一步都是注定。
最初是穿骨髓的疼。每周一次的穿刺,背后腰椎扎针,前面喉部取髓,能听见骨头被扎穿的声音。一次抽出七八管骨髓,人感到恶心,觉得自己性命的一部分抽没了。有时医生没扎准,要重复两三次,一次腰椎穿坏了,一个星期疼得直不起腰,只能在床上侧躺着,一周后再次穿刺。
抽动脉血化验特别疼,扎进去能看见血在血管里跳动,像是水煮沸了,耐疼的张凯不由自主地哭叫起来。这是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