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站着,看昏怒。先生平躺着。“要经常想到死。”是啊,屋子里现在就是死亡。坚持叫嚣不可以这样子:假牙要装上,胡须剃净,头发梳好,不要这顶帽子,拿走丝绸被盖——他们说,装殓师明天才能来——然后如少年时在派出所闹场般,诘问这小房间难道就是告别厅吗?!众人活泛:不是啊不是啊,随即涌出小厅,领摸黑去到馆内最大告别厅。这厅堂总有两百平方米吧,因为空大,更其寒冷。当值工人跟来,摁开关,成排日光灯依次放亮:四壁帷幔与假花阵显现。有如寻衅未果,颓然冷静下来。
十点钟。留守青年夜里睡哪儿?大厅灯关灭,他们个个没入黑影,回向那座存放冰柜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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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与向宏赶回乌镇。车入东栅镇口,略心惊:晚晴小筑门外停满公司轿车,保安进出走动,像是凶案现场,大墙面展开白底黑字布幅“木心先生悼念处”——全部完结。不到两个月,步步闯入未经想象场景。前年先生尚健,还能步出门外等,驼着背,白发苍苍:看他身影就知道他委屈,嫌迟来而让他久等。“喔哟——路上怎样?”这就是他责备。要是瞧见今晚家门口保安走动,他会非常害怕。
两条黄狗迎出来,旋即跳开。庭院树丛已满缀单枝黄菊,走廊两侧青砖地面也等距排开小小盆栽。这里平日僻静无人,现在保安巡逡着,吃饭间门口横着来宾签到小桌,周前还在里面独自翻阅先生稿本,此刻望进去,条桌边围满葬礼接待年轻员工;灵堂方位指示牌在每转角竖着,如乌镇景区宾馆小牌,形制玲珑。楼梯转角暗影中停着去年才为先生购置轮椅,折拢着。小代说,夜饭后先生会要求坐进去在回廊里给推那阵子,以为乐事,“像小孩子样”。
上楼,转弯,客厅灯光雪亮,壁炉前沙发全移走,百合花、冬青树、先生相片、各种版本木心著作,团团围拢大圈,密匝匝环绕着壁炉上端遗像。被大吊灯照亮数十支小蜡烛集体摇曳着,看过去派甜蜜欢喜可怜样。难为向宏亲自在这里布置整天,除鲜花成阵,他在南窗下特意斜放先生小案桌和扶手椅,桌上搁着看熟烟斗、钢笔、花镜、打火机,墙根衣帽架垂着木心礼帽和大衣,银质把柄手杖靠在边上。
“……不畏也,里可怀也。”诗经体《乌镇》条幅从楼下书房移上来,挂在北墙。
这里比殡仪馆暖和多。像被谁抱拢似,心里不知是宽慰还是凄凉。小蜡烛们,朵挨朵浮在杯底清水和烛泪上,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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