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
世界上最糟糕恐怖的关系,莫过于一个重度自恋认为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每个细胞都充满创造力且顽固不化的编剧与一个谦逊但坚持自己创作理念的导演之间的关系了。
真是少见如此自负的编剧,你甚至无法让他觉察到自己的自负。“一个字都不能改?!”时至今日,我很难想象世界上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编剧做到了一整个剧本当中一个词都无须再斟酌,一个字都没有更改余地的程度。
这让我想起了我还在学院上学时戏文系的一位副教授。这位可敬的副教授耗尽毕生心力投入研究,终于在探索了十三年后写出了一部著作,宣称他成功找到了莎翁全部剧作中,至少29处可以被更换的词。不仅仅是可以更换,而是他挑选出来的词,比莎翁本人使用的词,更恰到好处,更深刻隽永,更意味深长,且更换后绝不会显得多余或拗口。著作一经推出,可敬的副教授立刻成为整个学院乃至整个学界的笑话。普遍的嘲讽是可以理解的,作为一个母语非英文的学者,企图去更正影响了全世界戏剧文化的文豪的遣词造句,无异于猴子想指导大象如何用鼻子饮水。然而我从这件事当中却学习到一个道理:一个人无论何时都不该认为自己再无能够改进之处。
显然,我们的编剧先生并不懂得这个道理。似乎他也不想懂。
今天下午茶歇时我给编剧先生讲起这位可敬的副教授的故事,编剧先生听完了只斜着眼睛用鼻子喷了一口气,他问我,所以这29处可以被更换的词,具体是哪些地方呢?我说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他说我觉得这是你讲了这么半天的故事里唯一的重点。话题完全无法继续下去。跟此人对话是对我语言能力和忍耐力的双重考验。
我质问制作人为什么要让编剧来参加排练,既然剧本交付给导演,接下来二度创作的工作就不必编剧先生费心了吧。制作人笑嘻嘻地连哄带骗,声称排练第一日全剧组要齐齐整整的,讨个好彩头。太可怕了,讨个好彩头。好像有了好彩头,就不需要好导演了。制作人的心思已经被压缩制作成本和讨个好彩头全部占满了,对我的一再抗议表示忍忍就过去了,编剧先生不会闲得没事天天来看排练的。殊不知对于导演来说,比起编剧每天来排练更加可怕的噩梦,就是编剧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抽冷子来排练。你连我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排了什么都不知道,一来就要各种提意见说这不对那不靠谱,这不开玩笑吗!
还是努力保持心平气和吧,毕竟已经上了这条贼船,还有漫长的三个月需要相处下去。作为排练首日,除了自恋的编剧先生以外其他各方面堪称顺利。一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