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为此写了许多书。又厚又长,还附有注解,却仍然无法理性地叙述切尔诺贝利发生的事情。忘了是别人告诉我的,还是我读到的,说切尔诺贝利带来的首要问题,就是自我认识。这个说法似乎是对的。我一直在等着某个聪明人向我解释这一切,就像人们解释斯大林、列宁或布尔什维克主义一样,或者像鼓吹自由市场的口号般不断重复。然而,我们是在一个没有切尔诺贝利的世界里长大的,现在却要与切尔诺贝利共存。
我是一个太空火箭研究者,专长是火箭燃料的研究。我在拜科努尔(此地为太空研究中心)工作。宇宙号卫星和东欧科学卫星这样的太空计划,占去了我大部分的人生。那真是一段不可思议的时光!你可以带领人们进入天空、极地,无所不及!你可以带领人们到达太空!苏联的全体人民都跟着尤里·加加林,一同进入太空,人们与他一同脱离了地球。我们都到了太空!我至今仍十分敬爱加加林——他是个了不起的俄国人,有着灿烂的微笑,就连他的死亡都很戏剧化。
那段日子真是不可思议!我因为家庭原因搬到白俄罗斯,结束了我在拜科努尔的工作。来到这里,我随即投身于这片名为切尔诺贝利的太空,我对事物的认知都必须重新来过。就算我曾经接触过最先进的科技,还有最先进的太空技术,这里发生的事情仍然完全超乎我的想象。这简直难以形容——连想象都没有办法——这……(他思考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刚才还突然觉得,我终于懂了——我还以为我能归纳出一个结论。不论你跟谁谈起切尔诺贝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说法,但我宁愿告诉你们我的工作内容。有些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我们建造了一座教堂——属于切尔诺贝利的教堂,当中供奉着圣母像,这座教堂是为了纪念这次“神的惩罚”。我们收集捐款,慰问病人和垂死的人。我们如实记录事件,还要建造一个博物馆。
我之前认为,以我当时的心态,恐怕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我接到的第一个指示是:“钱在这里,你要把钱分给三十五个家庭,也就是分给三十五个寡妇。”她们的丈夫都是清理人,所以你必须公平地分配资金。但是该怎么分呢?有一个寡妇要养育生病的小女孩,另一个有两个孩子,第三个寡妇自己也得了病,而且房子还是租来的,还有一个寡妇有四个小孩。我晚上睡不好,满脑子在想:“怎么做,才不会亏待这些人?”我想了又想,算了又算,却找不到方法。最后,我们只能按名单,把钱平分给每个家庭。
我真正的贡献是博物馆:切尔诺贝利博物馆。(他沉默了一会儿)有时我会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