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响瞧见,汉子小腿近膝盖处,有个杯底大伤口,边缘上是厚厚陈年疤痕。那伤口上翻起紫红血肉,有些化脓。
吉叔愣愣,摇头道,这才半年,又溃成这样。唉,进来吧。
这以后,汉子便经常来。他并不似其他病人愁眉苦面,脸上总带着笑,倒仿佛串门走亲戚。和柜上慧生阿响娘俩也熟。来,手里捧只荷叶包,远远地就抛在柜台上。回过头,冲阿响眨眨眼。慧生便偏过头去,对阿响说,唔望佢。麻甩佬,桃花眼!
那荷叶包打开,往往里头是份小食。有时是半只糯米鸡,有时是几只虾饺,还有时只是安铺常见菜头籺。可说来也怪,即使当地普通吃食,他带来,味道却格外地好。渗入荷叶凛凛气息,十分清爽开胃。有时好得,连慧生这个厨上客,也不禁瞠目。她只当这是个风流人,背地里骂归骂,却也从来不拒绝他馈赠。因为除这些,听阿响读书,他往往适时地从旁说上几句。做娘虽听不
红嘴鸟,是只鹩哥,竟笑得如人样。阿响书不念。这鹩哥也便止住笑,扑啦啦地飞到柜台上,煞有介事地踱几步,东张西望番,忽然来句,食咗未呀?
阿响目不转睛,没承想被它这问,倒呆住。他这愣,鹩哥却又大笑起来。阿响不禁问,你笑乜嘢?
黄脸汉子打声呼哨,那鹩哥便飞回到他肩膀上,似乎有些焦躁,使劲啄着自己翅膀。汉子边安抚它,边说,能不笑吗?好好句古文,给念个稀碎,雀仔都听唔落去。
见阿响茫然,他便从柜上拿过那本《小苍山文集》,指着句,问他,怎念?阿响就念道:“故有所览,辄省记通籍。后俸去书来,落落大满。”汉子摇摇头,说,这就错。因为你不懂得什叫“通籍”。是说中功名,名字就给朝廷知道。吃公粮就可以买书。所以这句应该念:“故有所览,辄省记。通籍后,俸去书来,落落大满。”
这时候,吉叔送客出来,看见黄脸汉子,面黑黑道,叶七,你叻仔喇!你这个鹩哥,跟你学舌,也不见得句句都对。
汉子说,鹩哥是只鸟,养得再坏也是只鸟。你教人细路,可叫个误人子弟。
吉叔不屑道,你这鸟给你教脏口。这细路,干干净净!
鹩哥大概听懂是在败坏它,兴奋地扑扇下,大声叫:丢你老母!
刚出门客,听竟又折反来,促狭对鹩哥道,雀仔,那你得先等吉叔老母翻生喇。
吉叔有些恼,便要赶那汉子和鹩哥出去。那汉子将拐扔,捋起裤腿,大声说,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吉叔,你见死不救,是要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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