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充满灰尘气味的回廊,墙上地上嵌满了几乎磨平的墓碑和石板。
“这修道院难道就你一人吗?”堂·迪亚戈疑惑地问。
“差不多了,”扬说,“现在早已不是黄金时代,我们身处一个大宅子里,不知道黑暗深处还有多少房间,堆着多少不知名的遗物,只有蜘蛛和蠹虫能够丈量它们。”
我们的佛兰德人把西班牙人带到了怎样的一间屋子里呀,小小的灯火只能照亮微不足道的一角,堂·迪亚戈微醺的双眼勉强看清了横七竖八的画板,堆叠的祈祷书,结满蛛网的环形吊灯,影影绰绰的轮廓和一双双呆滞的眼睛让他吓了一跳,而后意识到那不过是积灰的雕像。
“您请看。”扬的话充满了回声。堂·迪亚戈看到他手里的火光映亮了某种光滑润泽的质地。啊,那是漆成深红的木框,还有镶嵌其中的、在木板上闪烁的幽暗色彩。堂·迪亚戈向声音靠过去,他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只幽深的眼睛,嵌在苍白的眼睑下,难以分辨眼底的光泽是画上去的,还是真实之火的投影。他或许没有看到画的全貌,四周太过昏暗而画太过庞大。这是一幅郑重其事组装起来的祭坛画。他们在圣·扬修道院废弃的小礼拜堂里,被积灰、潮气和木头的气味所环绕,被遗忘的圣物和圣像所环绕。两人都在巨大的祭坛画面前感到了寒冷,仿佛看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光一现,也许那既是诅咒又是祝福。寂静的黑暗中,他们都听见了某种轻轻的呼吸,那是堂·迪亚戈的吗,还是扬的呢?又或者是画画的人过于专注凝神,以致于他肉体消逝后,这微小的气息就留在了画上。人们都说呼吸的风赐予生命。现在我们都已知道了,这是西班牙人堂·迪亚戈、佛兰德人梅赫伦的扬、佛兰德画家雨果的命数首次汇合在一点,其中两人在这边的世界,一人在那边的世界,但这又有什么大碍呢?
作为西班牙人,自己民族的圣徒们曾如何神魂超拔,军人堂·迪亚戈对此知之甚少;但在那个时刻,他凭着血气就知道,他撞见了必须为之战栗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它来自天国还是来自地狱。
“您喜欢这画吗?”他又听见了扬充满回声的话。
“喜欢或是不喜欢,这我说不上来,这画不是一般的画,这些字眼不适合它。”
“说得好,我喜欢您的回答,我找您没有找错。”
要当心深夜里递来的酒,当心借着这些酒进行的谈话。他们重新回到客厅坐下,眼看着扬倒满两个杯子时,堂·迪亚戈对自己说,这是个与黑夜为伍的人,他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实面貌,并且设下圈套引人上钩。他觉得他们处在一片晦暗莫测的空气里,炉火只能照亮一小块毛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