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扬回答。
“你们难道没有院长吗?”
“有,但没人见过他,名义上的院长是某位爵爷,对他来说,小小的圣·扬不过是封地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
扬点亮了马灯,请堂·迪亚戈跟着他走,他们穿过
甚远,我看了半天,好奇城门下聚集的是浪涛,还是士兵的脑袋。”
“织工大概和我一样,都是从未跨出过佛兰德的可怜人。如果可能,我希望亲眼看看阁下见过的丹吉尔。”
“您要带我去哪儿?”
“梅赫伦的修道院。”
“别告诉我您是走路来根特的。”
“我是走路来的。”
堂·迪亚戈瞥了眼这疯疯癫癫自称教士的人的一双破靴子,叹了口气说:“我们不是去朝圣的。”他把梅赫伦人拉上马背,策马朝城外奔去。
堂·迪亚戈当然不必自报姓名,但在某个时刻,他一定会问对方:您叫什么。他并非不清楚,让一个佛兰德人靠在自己背后有多么危险。他也不是没挨过从暗处刺来的匕首,但至少想要知晓刺客的名字。我们不知道同乘者是怎么回答的,我们就叫他“扬”好了;既然他的许多同胞都叫这个名字,甚至干脆叫他“扬·凡·梅赫伦”——梅赫伦的扬。我们相信他的修道院也叫“圣·扬”,既然佛兰德有许多修道院都叫这个名字。梅赫伦的扬用法语给堂·迪亚戈指路,夹着他自以为的西班牙语,发现对方听不懂时就拽他的斗篷。人与人之间就算语言相通也常常充满误解,何况不完全听得懂呢。
到达梅赫伦城郊的圣·扬修道院时已是深夜。马已精疲力竭,梅赫伦的扬熟练地把它牵到马厩,给水槽倒满水,喂它新鲜的干草。堂·迪亚戈怜惜地拍拍马脖子。这可怜的动物可以歇下了,它怎能料到要驮着两个男人穿越蜿蜒的河道和片片荒凉的树林。人却还有重重心事,但总归进到了温暖的屋子,可以坐下来烤烤火,接过主人递过来的掺了香料的热红酒,就算里面下了毒也没什么大不了。伙房一定近在咫尺,没过多久,堂·迪亚戈眼前的长桌上就摆满了切开的干酪、熏肠、烤饼和酒壶。我说不定是在做梦,他心想,魔王把我引到他的洞窟里,我今夜纵然可以忘情畅饮,转天却会在坟堆上醒来,手里攥着死人骨头;不过魔王怎么也会进食?而且看样子他也饿坏了。看到佛兰德人吃喝起来,西班牙人才放了心,把手伸向盘子,知道自己仍身处在真实的世界里。人有心事毕竟无法尽情饱腹,宴席没有持续多久,最后只剩酒杯反复斟满。现在,堂·迪亚戈相信扬是这儿的主人了。只有主人能游刃有余地调遣一切。
“您说您是这儿的圣库保管人?”堂·迪亚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