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他们的大船抵达新西班牙岛时,他一度相信,围绕自己的海鸟比整个格拉纳达上空的燕子加起来还要多。1541年,他卷入两位征服者皮泽洛和阿尔马格罗的争斗,前者被后者的帮派乱刀刺死,堂·迪亚戈则伤及大腿,高烧不退,差点儿死在新托莱多⑤。大病初愈时,不知是由于厌倦了赤裸裸的争地,还是由于家里殷殷恳求的急信,他再度横跨大海,回到了旧托莱多⑥。此后几年,他蛰居不出,整日翻腾旧文书,甚至试图写回忆录。坊间传闻他与摩尔商人交往甚密,都笑话他在新大陆待久了,只愿与野蛮人和异教徒为伍。1547年,堂·迪亚戈返回战场,在米尔贝格战役里表现勇猛,得到了阿尔瓦公爵的青睐。他大部分的军旅生涯在地中海的战船上度过,沿着柏柏尔海岸线与海盗交手,一次次试图争夺丹吉尔⑦和阿尔及尔⑧。前往佛兰德镇压叛乱,或许并非堂·迪亚戈的本愿。说起佛兰德,他只在威尼斯的一间小教堂里见过那里来的圣像画,在习以为常的海风的炎热中,他头一次感到难以言喻的冷意。现在,这种冷意终于蔓延到了空气里,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堂·迪亚戈心里咒骂着三天前莫名送到他手上的密信,以及信中约定和他在运河边接头的人。他自然而然觉得北方人粗俗狂热不可理喻。他厌恶顽抗的贵族和圣像破坏者,却也打心眼里蔑视告密者;前者至少有胆魄,后者的奴颜婢膝则令人反胃。接头人终于在桥那边出现了,茫茫雪地里走来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堂·迪亚戈望向层层叠叠的白雪覆盖的屋顶,觉得那种寒意更深了。
我们不知道来人怎样开的口,无论如何,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他赶了很长的路,终于站在了西班牙征服者脚下。因为冷,他和对方的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上帝保佑阁下”——我们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怎样挣扎着说出来的,虽然他想说的很可能是:上帝不保佑阁下,因为你杀了太多无辜的人,哪个上帝会站在你那边呢?此情此景他却只能这样说——
“上帝保佑阁下,我是梅赫伦⑨修道院的议事司铎和圣库掌管人。请跟我来,我需要您的帮助。”
如果在别处,堂·迪亚戈一定会哈哈大笑,再把这个疯话连篇的骗子扔下河。
“半个月前,我在议政大厅里看见您了,”此人接着说,“您的位子在壁毯对面,除了您没人在意那图案,上面织的是一百年前攻陷丹吉尔港。”
这回,堂·迪亚戈认真地打量了来人,尽管后者遍身落雪,看得并不真切,他也不可能记得当时每个显贵和高级教士的脸。
“那壁毯并不高明,”西班牙人说,“与真正的丹吉尔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