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灯,忽然灭。然而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虽然谁都看不见谁。但有彼此声音,反觉得更近些。两个人就絮絮地说着话。多半是个人说,个人听。然后换另个人说。久,也都像是自言自语。听小蝶说段,昭如便在心中叹口气,想自己估得不错,是个苦命孩子。前半辈子是连串错,终于遇到个对人,却又碰上错时世。终究还是个错。
他说要效忠党国,不能带着两个女人颠沛流离。又有什办法。小蝶说,听说他家里那个,是个通情理人。不怕见她,将心比心,两下就有余地。以前他在南京,见不到。如今撤去重庆,说不定倒能见上。
在这憧憬中,小蝶又说许多话,渐渐乏,声音越来越弱,睡去。这时候,天已经有些发白。昭如向窗外望去,望见颗启明星,闪下,便隐入灰色云层里。
正在蒙咙间,火车突然停。车子人都醒过来。有人就问,到哪里。有人答,快到郑州吧
有个哥哥,曾经在天津办过盐务。耳濡目染,略知二。那这回,您算是返乡。
女人愣下,低声说,家是回不去,投奔男人才是真。
昭如听见,有些无措。妇人话,为她们客套打开道缺口,是要交心开始。她时间不知如何响应,只是说,家团聚就好。
女人垂下头,忽而抬起面庞,对着窗外密集辽远黑暗,以更低沉声音说,团聚?到那边,还不是样寄人篱下。
昭如看着她。在昏暗灯光下,她原本清秀剪影变得坚硬。这其实是个很年轻女子。虽已梳起头,昭如看见她颈窝里,还有浅浅毛发。更多年纪在她声音里。那是有经历人,才会有声音。
她看看熟睡女儿,将这女孩领口掖掖实。然后说,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只见过当爹两面。军中人,自己是个泥菩萨。若是作孽,就更没有盼头。这回如果去得重庆,便是乱世成全们娘儿俩。死也甘心。
听到这句话,昭如脑中突然出现“小湘琴”这个名字。然而,眼前人,口气虽烈下,眼神却还是脉温柔,让人分外地疼。昭如便说,这时节,按说谁又能顾得上谁。他肯让你去,便是心里有你,是个大指望。旁都别想,这路上,就是你大姐。你叫什名字?
小蝶。妇人回她。
昭如心想,又是个纸般薄名字。便说,小蝶,将来到四川,成都与重庆,走动日子还多着呢。们有大家子,你便当这是娘家。
小蝶感激地看她眼。两个人便又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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