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蒂和老太太都笑了起来。我感到自己十分愚蠢,嗫嚅地说:“抱歉。”
“鬼魂制造不出任何东西。”莱蒂说,“连挪动东西对它们来说都很困难。”
老太太对莱蒂说:“去把叫你妈叫来,她在洗衣服。”她又对我说:“你帮我处理这些水仙。”
我帮她将水仙花插入花瓶。她问我把花瓶放在厨房的什么位置比较好,然后采纳了我的建议,让我感到自己受了重用。
花瓶中的水仙花如同片片阳光,为红地砖、白墙壁、摆满色调沉闷的木质家具的厨房添了几分生动明快之感。
凑很近才能看到,这群微乎其微的小家伙看上去就像一张张可爱的小脸,而灰扑扑的中子看上去就像皱着眉头的苦瓜脸。对于1912年的钱币而言,上头的电子不应该笑得那么开心。我又检查了铸印的字母和国王头像的边缘,每条边都太脆太锐利了,连磨损之处都像是为了磨损而磨损。”
“你的眼力真厉害。”我惊叹不已。
老太太把钱币递还给我。
“远不如当年了。不过,等你活到我这把岁数,你的眼力也会失去往昔的敏锐。”她放声大笑,像是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
“你这把岁数指多大岁数?”
老太太递给我一个小碟子,碟子上盛着一小块蜂窝,取自赫姆斯托克家自家的蜂房,接着她拿起一个罐子,倒了些奶油到蜂窝上头。我用勺子咬着吃,像嚼口香糖一样咀嚼蜂蜡,任蜂蜜流到口腔的角角落落,甜蜜,黏稠,透着野花的香气,回味无穷。
当我刮掉碟子上最后一点奶油和蜂蜜时,莱蒂和她的母亲走进厨房。赫姆斯托克太太仍穿着长筒雨靴,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厨房,仿佛在赶赴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妈!你怎么能给孩子吃那么多蜂蜜!他的牙会蛀坏的。”
老太太耸了耸肩
莱蒂看了我一眼,我想我刚刚是不是失言了。有时大人们不喜欢被问及年纪,有时又喜欢。按我的经验,上了年纪的人喜欢,他们为自己的年龄感到自豪。七十七岁的韦勒太太和八十九岁的老韦勒总爱把自己的岁数了挂在嘴边。
赫姆斯托克老太太走向橱柜,拿出几个色彩斑斓的花瓶,说:“非常大的岁数,我小时候天上还没有月亮呢。”
“月亮不是一直在天上吗?”
“亲爱的,那可不对。我记得月亮出现的那一天,大家仰望天空——那时的天空是脏乎乎的棕色混杂煤烟般的灰色,而不是澄澈的蓝绿色。”她走到水池边,把每个花瓶都接到半满,接着拿起一把黑色的厨用剪刀,把每枝水仙花的末端都剪掉了半英寸长的一小段。
我问:“你们确定这不是哪个死人的鬼魂在作祟?我们不会被鬼魂缠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