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薇点点头。纱布说:“虫子。”
我说:“
上了车,我们没说话。车上的空气并没有暖和多少。前面坐的是两个藏民,头发乱糟糟,大约三十岁的样子。副驾驶的藏民耳朵上有纱布,我仔细看有没有渗出的血,看到他在反光镜里看着我。
他操着模糊的汉语说:“哪里来?”
我说:“北京。”
桃薇说:“谢谢啊。”
司机说:“你们,是去八宿吗?”
我继续吹口哨,吹得气流越来越大,反而吹不出声响,我气急败坏地活动嘴唇,不小心牙齿夹出一个口子,血从裂缝里流出,很干燥。像舔了一口凤梨皮。
我说:“信任谁?”
桃薇说:“所有人,都不会信任你,因为你一文不值。”
我直起了背,不再依靠石柱,我说:“你病了?脑子进屎了?”
桃薇转过头来,她的下巴从围巾里完全伸出来。她说:“不用气急败坏。”
起两年前她买那条围巾时的情形,她在一个柜台前试戴一个帽子,在镜子前摆弄了半天,发觉不合适,就随手扯过一条围巾绕在脖子上。这条围巾是粗硕的毛线,卡在她的下巴和嘴唇之间,她说:“这个很好。”说话时,她下巴轻微晃动,那条粗硕毛线的围巾滑下去一点,我顿时觉得心里极其地喜欢她,特别想拥抱她,我朝她走过去,她视线里的镜子出现了我的身影,然后她走向柜台。而我极其地沮丧。
可以看到坡下路灯旁雾的形状,染上一层黄色。那种久违的亲近感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我说:“你是不是出轨了?”
桃薇说:“包你拿过来了吗?”
我说:“拿过来了。”
桃薇站起身,说:“我好了。”
我说:“这里旅馆住满了。八宿有过夜的地儿么?”
副驾驶说:“有,有,这里,拉萨来的,很多人。”
他们之间互相说了几句,发出笑声。笑声很嘶哑,好像连着两天没喝过水的样子。
桃薇说:“耳朵怎么了?”
副驾驶回过头,指着自己包着纱布的耳朵,说:“这个?”
我说:“我没有。我们从来不吵架,你他妈有病了。”
桃薇说:“是吗?”
桃薇双手环住自己,似乎非常寒冷。
这时一辆车停下来,直到它停在身边时我才发现。
车没摇窗户。车玻璃不是透明的,贴了膜,从外面看不进去。我看了眼桃薇,她朝车窗走过去,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桃薇拉开车门上了车。
我们又回到路边等车。我吹起了口哨。由于天气冷,大部分都是口水喷出嘴唇的声音。
桃薇说:“你觉得很好听?”
我停下,说:“特别好听。”
又继续吹起来。
桃薇说:“你不信任别人,就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