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途中,我在奇尔特恩丘陵附近朝南拐弯,开下高速公路,驶向那片原野。我把车停在洛根当时停车的位置上,车身挨着草地边缘。站在乘客座的车门旁,她可以将事情的整个经过看得一清二楚,从气球拖着吊篮越过草坪,到众人与绳索搏斗挣扎,再到他的坠落。从这里她看不见他落地的位置。在我的想象中,她二十出头,花容月貌,心急如焚,一路跑回到离这里最近的村庄。或者,她也可能跑上了相反的方向,奔向了山下的沃灵顿镇。我站在她曾驻立过的地方,幻想着在那次野餐之前、在他们中间可能传递过的秘密电话或是字条。也许他们彼此相爱。这个体面正派的顾家男人,他可曾受到内疚和迟疑的煎熬?还有,对她而言,这又是多么剧烈的突变,从期待已久的与心上人共度的悠闲时光,骤然变成了一场噩梦,那一刻将从此缠绕她的余生。即使在惊骇中,她仍不忘从车上抓起自己的物品——也许是她的外套和手提包,但漏掉了野餐和她的丝巾——然后开始奔跑。她再也没有露面,这我可以理解。她窝在家中,阅读报纸,然后倒在床上抽搭哭泣。
我漫无目的地穿越田野。一切似乎都变了。在不到两星期的时间里,树篱和周围的树木上已经长出了春天的第一批新叶,显得更加浓密,脚下的草也显露出一丝郁郁葱葱的征兆。就像警察重建现场那样,我沿着我和克拉莉莎走过的那条小路,来到我们在树下避风的地方。那里就像恍惚记得的一处儿时场所。小别重逢的我们当时是何等欢悦,相处是多么自在啊,而今我却不知该如何重返那份童真无邪了。
从这里,我慢慢走近原野中央,沿着自己当时飞奔的方向,走向我们命运交会的那一点,然后沿着当时我们被风吹走的方向,一直来到陡坡边缘。在那里,那条人行小径横穿原野,就是它将帕里带进了我的生活。在后方,此刻停着我的汽车的位置,就是洛根当时停车的地方。而这里,就是我们站着看他从天上坠落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帕里瞥见了我的目光并开始陷入一份执迷的恋情,这份病态的爱令我此刻迫不及待地想展开研究。
这就是我的苦路[1]中的各个站点。我走下山坡,进入原野,前往下一处地点。羊群不见了,树篱后面的那条小道比我记忆中靠得要近些。我在地上寻找着凹痕,但只看见一片初生的荨麻,几乎一直绵延到了当时警察爬过的栅栏门前。就是在这里,帕里曾想做一番祷告,而我也是从这里走开的。现在我从这里走开,一边努力想象他如何能从我的姿势中读出遭到拒绝的意味。
和上回相比,这回爬山让我感觉更加吃力。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