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边走边回头说,“再见。”
在那些漫长而茫然的日子里,我认为地球上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洛杉矶、加利福尼亚,甚至整个美国,于我就像一层薄脆的壳,覆在我内心无边的厌倦之上。我可以在任何地方,我本可以不那么费劲还能省钱。事实上我希望我哪儿都不在,不必在某个地方。早上醒来,睡得太多人都变蠢了。尽管既不饿也不渴,我仍旧吃了早饭,因为不敢取消这项活动。我花了十分钟刷牙,因为知道刷完我就得选择做别的事情。我回到厨房,又冲了些咖啡,非常小心地清洗碗碟。咖啡因助长了我的惶恐。客厅里有要研读的书本,有要完成的文稿,但一想到它们我就脸红耳热,无比厌烦。因此我努力不去想,我不挑动自己。我几乎没想到要走去客厅。
相反,我进到卧室,整理床被,仔细地叠出“医院式床角”[4]。我病了吗?我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然后我站起来,双手插袋,瞪着墙壁。也许我应该把它漆成另一种颜色,当然我不过是个临时住户。我记起自己是在一个外国城市里,于是急忙走上阳台。乏味的白色盒子状商店和住宅,停泊的车辆,两台草坪洒水器,中部下垂的电话弧线随处可见,一棵棕榈树倚天摇曳,日头被高空的浮云和污染减淡,一切都笼罩在残酷的白色日光中。显然,不言自明的,这是一排郊区的英式别墅。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去别处?想到这里我差点大声笑出来。
为了巩固而非改变我的心情,我回到卧室,冷冷地拾起横笛。我打算吹奏的曲子的曲谱还在乐谱架上,卷了角,染有斑迹,巴赫的A小调第一奏鸣曲。开篇美丽的行板,一连串轻快的琵音,需要无懈可击的吹气技巧来凸显分节的意义。但从一开始,我就吹得慌里慌张,像个超市扒手,乐曲的连贯性成为纯然的想象,从对留声机录音的记忆中提取,叠加到眼前这一刻。吹到第十五小节时,进入快拍已经四个半小节,八音度令我手忙脚乱,但我坚持着,像一个顽强的、失败的运动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吹完第一乐章,最后一个音符没吹够长度。因为我能按照正确的顺序吹出正确的音调,我把急速乐章视为我的表演曲目,面无表情地急切地吹奏。但吹奏慢板时,那深沉甜美的旋律每次都清晰地勾勒出我的音调跑得有多远,有时尖锐,有时扁平,就是不圆润,32分音总是掐不准时间。这样吹到结尾部分的两段小步舞曲时,我干巴僵硬地坚持着,就像一只猴子在摆弄机械管风琴。我就是这么吹奏巴赫的奏鸣曲的。据我的记忆,一直如此,细节从未改变。
我在床边坐下,几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