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他送进疯人院了。”
“他不是精神失常。”
比提安闲地调整他的纸牌。“只要是自以为能蒙骗z.府和我们的人,都是疯子。”
“我试过想象那会是什么感受。”蒙塔格说,“我是指,让消防员烧掉我们的屋子,我们的书。”
“我们没有书。”
日内建立的一种简单常规,然而?……他几乎想转身重新再走一趟,给她时间出现。他确信只要他再走一趟同一段路,一切就会没事了。但时辰已晚,地铁列车已到站,制止了他的计划。
纸牌飘颤,手翻指动,眼睑开阖,消防队天花板上的语音报时钟发出单调的低音,“……一点三十五分,十一月四日星期四凌晨……一点三十六分……一点三十七分,凌晨……”纸牌轻敲油腻桌面的嗒嗒响,林林总总的声音传向蒙塔格,穿透他闭阖的眼睛,他暂时筑起的屏障。他可以感觉消防队里充斥着光亮和沉寂,充斥着黄铜的颜色,硬币的颜色,金银的颜色。隔桌坐着的那些看不见的男人正对着他们的纸牌叹息,等待着。“……一点四十五分……”语音报时钟悲悼着这寒冷一年中一个寒冷凌晨的寒冷时刻。
“怎么啦,蒙塔格?”
蒙塔格睁开眼睛。
一台收音机不知打哪儿嗡响着。“……随时可能宣战。这个国家已整备待发,保卫它的……”
“可如果有几本呢?”
“你有?”
比提慢吞吞眨动
消防队的屋宇震动,一大队喷射机呼啸着单一的音符,掠过凌晨漆黑的天空。
蒙塔格眨眨眼睛。比提队长正望着他,仿佛他是一尊博物馆的雕像。比提随时可能起身绕着他转,触碰、探索他的罪疚和自觉意识。罪疚?什么罪疚?
“该你出牌了,蒙塔格。”
蒙塔格望着这些人,这些脸孔被上千次真实的和上万次假想的大火炙烤成红黑色,工作使他们双颊酡红两眼灼热。这些在点燃他们永恒燃烧的黑色喷管时,定定凝视着白金点火器的火焰的男人。这些人,头发炭黑,眉如煤渣,仔细修刮过的面颊沾着青蓝色焦灰;但是,看得出他们的祖传特性。蒙塔格猛然一惊,张口结舌。他几曾见过一个不是黑发、黑眉、脸孔火红、面颊刮成青钢色却又像未曾修刮的消防员?这些人都是他自己的镜子啊!这么想来,除了脾性,是不是所有消防员也都凭他们的外貌而获选?他们身上的那种煤灰色,还有从他们的喷管持续冒出的燃烧味。这时,比提队长在烟雾缭绕中起身,打开一包新的香烟,将玻璃纸揉成火一般的声响。
蒙塔格望着自己手里的牌。“我……我一直在想。上星期的那场火,我们烧掉了他的图书室的那个男人,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