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鲍瓦没回答他。这时达伦斯基才发现,鲍瓦已经睡死过去。此刻他才算搞明白,原来他的主人完全喝醉了。
鲍瓦睡觉还打鼾,鼾声就像垂死者的呻吟,他的脑袋从单人床上垂了下来。达伦斯基给鲍瓦的头底下垫了个枕头,往他脚下填上张报纸,擦干净他那流哈喇子的嘴,表现出俄罗斯男子对喝醉酒的人常有的耐心和善良,然后才四下打量了一番,看把自己安顿在什么地方。
达伦斯基把主人的军大衣铺在地上,上面再扔上一件自己的军大衣,把自己在办公室和出差时用的那只塞得胀鼓鼓的军用挂包权当枕头,手提包既是他的食品仓库,又是放洗刷用具的储藏室。
他来到街上吸了口夜间的冷空气,呀了一声,望一眼黑暗的亚洲天空中那非人间所有的火焰,撒了泡尿,又望了眼星空,心想“是呀,宇宙。”才回去睡觉。
他躺在主人的军大衣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军大衣,没有闭上眼睛,反倒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凄凉的想法令他大吃一惊。
翼翼地呷了一口,把杯子搁得离自己远些,旋即开始向鲍瓦讯问炮兵部队的情况。但是,鲍瓦回避谈论业务。
“嘿,中校同志,”他说,“我满脑瓜子装的都是公务,丝毫引不起我的兴趣。我们在乌克兰驻防时,多好的娘儿们。在库班,我的天哪……要知道她们全乐意,只要您眨眨眼!可我这个傻瓜,却在作战处里磨破了屁股,等醒悟过来,已经晚了,到了这个全是沙子的鬼地方!”
①鲍瓦的名字与俄国神怪壮士故事中的主人公鲍瓦王子相同。
达伦斯基起初对鲍瓦不想谈论一公里正面上部队的平均密度和沙漠条件下迫击炮对炮兵的优势问题,而心中有气,但终于对他新的交谈方式发生了兴趣。
“当然,”他说,“乌克兰女人秀美出众,特别吸引人。1941年,司令部在基辅驻防,我遇见过一个尤为出众的乌克兰女人,她是一位检察院工作人员的妻子,一个美人!”
他的周遭是晦暗无光的简陋生活
他欠欠身子,举起手,用手指碰了下低矮的顶棚,补充说:“对于库班我同样不打算同您争论。库班在这方面可以说名列首位,美女的百分比高得出奇。”
达伦斯基的话对鲍瓦影响极大。
他骂了一句,用哭泣的声音叫喊道:
“可现在尽是卡尔梅克女人,真是的!”
“未必!”达伦斯基打断他,十分流畅地说出皮肤黝黑、髙颧骨、散发出艾蒿清香和草原气息的女人的美妙之处。他回忆了草原集团军司令部的阿拉。谢尔盖耶夫娜后,结束自己的话说,总之,您错了,女人到处有。沙漠里没水,这不假,可女人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