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塞着地契,基娅申请了保护地役权,防止这片土地被开发。至少湿地这一角将永远保持天然。但是没有遗嘱或私人文件。这毫不奇怪,她不会想到这些。泰特打算在这里度过余生,他知道她希望如此,而乔迪也不会反对。
天晚了,太阳落到了潟湖后面。他给海鸥们搅拌着玉米碎,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厨房地板,第一次注意到油毡没有铺到柴火堆和旧炉子下面,他抬起头来。基娅一向把柴火堆得很高,即使是在夏天,但现在它变矮了,他看到地板上露出一道切口的边缘。他把剩下的柴火移开,发现胶合板上嵌着一个活板门。他跪坐下来,慢慢打开活板门,在托梁之间找到
他取得了特殊许可,将她葬在她自己的土地上,就在一棵能远眺大海的橡树下。整个小镇的人都来参加了葬礼。基娅不会相信这长长的、缓慢移动的哀悼者队伍。当然了,乔迪和他的家人,还有泰特所有的亲戚都来了。有些人是出于好奇,但大部分人是出于敬意,因为她独自一人在荒野里生存了那么多年。有人还记得那个小女孩,穿着过大的、破破烂烂的外套,开船去码头,然后赤着脚走去杂货店买粗玉米粉。还有一部分人来到她的墓前,因为她的书告诉了他们湿地如何连接海洋和陆地,这两者如何互相需要。
到了现在,泰特明白了,她的绰号并不残忍。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成为传奇。所以,他用这个绰号作为她的墓志铭:
凯瑟琳·丹妮尔·克拉克
“基娅”
湿地女孩
1945—2009
葬礼那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泰特走进她自建的实验室。她那些小心标记的标本,超过五十年的累积,是同类收藏里时间最长、种类最完备的。她曾要求把它们捐赠给阿奇博尔德实验室。日后他会这么做,但现在就和它们分开是不可想象的。
走进棚屋——她一直这么叫它——泰特感到墙面呼出她的气息,地板轻轻回响着她的脚步,如此清晰,他喊出了她的名字。然后,他靠在墙边,哀哀哭泣,拿起她的旧背包,抱在胸口。
法院的工作人员让泰特找找她的遗嘱和出生证明。在房子后方的旧卧室——那里曾属于她父母——他翻遍了柜子,在底部找到几个收着她一生重要物件的盒子,藏在几床毯子下面,差点逃过他的眼睛。他把它们拿出来,放到地板上,在旁边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旧烟盒,所有收藏从此处开始。这个盒子闻起来似乎依然有烟草的甜味和小女孩的气息。里面除了鸟羽、虫翅、种子,还有装了她妈妈那封信的灰烬的小瓶子,一瓶裸粉色指甲油。一生中的零零碎碎。嵌在她生命河床上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