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鹿群正在打盹。外来的射手们在茶足酒酣之后已经困倦不堪,他们有的爬上敞棚去休息,有的在帐篷里歇夜。
静悄悄的冬季森林呻吟起来了,仿佛喊着“捉住”似的。一只松鸡像一颗红色的火星,突然从云杉林深处跳了出来,一只兔子愣了一下,窜过林间空地跑了,喜鹊唧唧喳喳地叫着,毛茸茸的霜花从抖动的树上纷纷落下。狩猎者们把带瞄准器的多发马枪的扳机拉上,身子悄悄向前挪动,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处女般纯洁的冬季森林,受到了粗野的骂娘声的玷辱,从里面传出一片喧嚷和叫喊的声音。一只离群的驼鹿被猎犬追逐着,惊恐万状、懵头转向地驰过林间空地,吃力地在雪地里窜上落下,只看得见脊背起伏。这只本因几十年来受到保护而对人满怀信任,但如今已无人保护,重又不再信任人的笨拙的巨兽,抖了抖汗水淋淋的两肋后站起来,不知该往哪儿跑,不知怎么才好……驼鹿的两个鼻孔像湿漉漉的活塞似的吸着气——空气里弥漫着种种在天生好洁的野兽身上很少闻到的气味:伏特加酒味、汽油味、狗膻味、烟叶味、大葱味、陈腐的内脏味。驼鹿呆然不动,听天由命了——它认为散发如此臭不可闻的气味的野兽是对什么都不会顾惜的:无论是对森林、对别的野兽还是对自己。如今躲也枉然,求饶也枉然,搏斗也枉然——这种野兽早已不在林中进行公开战斗了,只是打冷枪,在安全的距离内射击。在这种野兽身上,高尚的情操早已丧失殆尽,对大自然的友爱和正义感都消失了,由于深信自己在智力上胜过自然而变得脑满肠肥。
枪响了!一发发子弹像打摆子似的劈里啪啦、杂乱无章地响着,仿佛互相都在自我炫耀。终于有一发并非最懦怯、最下流的子弹击中了动物硕大的心脏,把它撕裂了。野兽痛苦万分地舒了一口气,瘦骨嶙峋的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仿佛在向大地祷告或是诅咒,然后笨拙费力地半跪着侧身倒下去了,它那像精塑细雕而成的蹄子扒松了一堆雪,蹄子的隙缝卡进了湿漉漉的黄色苔藓。野兽喷出一口声嘶力竭的气,把洁白的林间空地溅得一片鲜红,它痛苦挣扎,在雪地上扒出了一个坑,使树根、残留的秋叶和秋草都露了出来。
打野兽的人们赶紧从树上的棚架滑下来,号叫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在雪地上奔跑,按照自己规定的某种仪式,或者是出于对鲜血的卑劣的嗜好,竟对着已经跪地不起的动物放空还剩在枪膛里的子弹。
……不过我说得离题太远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是回过头来讲那个年轻而狂热的人吧,他顾不得膝盖和臂肘在树根和倒下的树木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