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石半树的人?”古阿霞好奇。
“我们的老祖先。”
这让在煮玉米排骨浓汤的布鲁瓦吓一跳,把调羹越搅越慢,说:“这说法很勇敢,面对飞鼠下手时能这么勇敢就行了,但是,跟传说不同。”
“传说是?”古阿霞问。
“在树木源头②,有棵大树,这棵树他是我们来到世界的神明,叫波索·库夫尼。他的
姨笑,一会儿冲着三个士兵打牌。蔡明台煮普洱喝,两个跟来的工人只顾喝酒。古阿霞煮了红糖水给帕吉鲁喝,他的喉咙痛,老觉得有卡着烧焦的蜗牛壳似,眼神晕蒙,把古阿霞的影子看散了,看混沌了,而且老是要摸人家的大拇指指甲。
大家话不多,内心却有着快戳破的争执。山庄开发咒谶森林,惹了民怨,蔡明台是上山来躲风波,因为他花钱搓掉几个闹最凶的村民,彼此却发现拿的钱不同而加深怨念。中美即将建交,詹排副却执意带兵参加民间的升旗典礼,跟连长吵一架。几个小原住民趁布鲁瓦不在场,你推我搡,为谁多背了米、谁又多背了巧克力争执。
一小时后,他们抵达七彩湖,冷风削人,千山一层银绒,沿途堆积的小雪堆像传说中的万头白鹿来到七彩湖聚会了,岸石泛光,黄草埋在雪层下,偶尔在几处露出颜色。湖水结冰,但不到能溜冰的厚度。一头睁眼的老水鹿静止在蒙皱皱的薄冰下,皮毛在水中漂着,它死了,却比活着还美。古阿霞想听帕吉鲁传说中的湖水在寒夜增厚时,发出的膨爆声,不过得在天黑前赶到六顺山。
五小时之后,他们疲惫地来到六顺山下的森林避风,扎好营,烹雪煮汤,好给身子暖起来。古阿霞非常担心帕吉鲁病情,他撑着,只为了带她来看雪,可是垮着眼皮与精神。雪是看到了,帕吉鲁说这雪是脏的,又雨又雪,凝成硬块,再冷一点,北风带来水气,干净的雪会把大地涂白了,在强风山头处的玉山圆柏结出了雾凇,大地枯白。
“那香青①有两千岁了,是好杆子。”帕吉鲁枕在古阿霞腿上,手拨开帐篷,指着六顺山山顶的一株圆柏。
“树很美,明天会把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挂上去,很特别。”
“嗯!真正的旗子,是冰。”
“你看过吗?”
帕吉鲁点头,想起那圆柏堆积雾凇的景致。圆柏要是长在山坳的避风处,树干笔直,优雅无垢。可是圆柏不图安稳,常在迎风处或山巅出现,挣扎求存,树干给千万次的风雪扭成旋转的姿态。飞雪越强,寒风够辣,圆柏绝对以身相迎,常在背风面结成凝固飞旗般的冰晶──雾凇。
“那是一半石头一半树的人,波索·库夫尼(PosoKofuni)。”一个坐在旁边的小原住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