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模样,今日参观尸骨也好。
帕吉鲁很清楚,昨日太招摇,火车站不能待了。这让他更坚决地执行接下来的计划,趁机买礼物给古阿霞,这是为什么支开她到别处的原因。他先到三条街外的当铺当斧头,换点零资。铁窗后的头家说:“这支是好好的,砍巴士砍到缺角的较有价格。”帕吉鲁当了缺角斧头。这把斧头跟了十几年,砍倒上百株的千年铁杉,故事多得能装在水缸化酒。
典当要验身份证,并写当票。他身份证留在古阿霞袋里,对写字能吓出痔疮的他,又发汗了。头家干脆只要他押拇指印,还说英雄当剑,随缘。帕吉鲁走出当铺后,决计流当,他过几天离开,不再回台南。这城市的巷弄在转身的刹那渐渐掉漆,但是留下点东西没带走,记忆才会深,就斧头了。
他走到五条街外的女用品店,花五块买了由“宝岛歌后”纪露霞代言的“婀娜达”牌香皂,又买两件黛安芬胸罩。他想买牛仔裤,换掉她不够青春的黑工作裤,挑了好久,哪晓得尺寸,改买一双红色女用雨鞋。他想象穿着红雨鞋踩在灰蒙蒙的泥泞森林,配得上他在雪地好看的大红披风。最后,他买了件女用蓝色尼龙混合纤维外套,适合山上的潮湿区工作。买完东西,他松口气,这辈子最大的冒险是闯进女用品店,带出一大包战利品。这也意谓他花了更多钱,得早点离开台南回花莲的摩里沙卡。有没有找到那位**党员的家人与文老师不重要了,这世界未必有答案,他尽力了。
“这是报应的想法。”帕吉鲁事后这样想。他把战利品挂车上,往下一条街走时,有个穿卡其色制服的警察,骑机车拦下他,随后有两个便服警察从后头把他拽进了福特跑天下侦防车,强行掳人。他对这种车有好感,镀铬保险杆、黑色皮革车顶、钣金明亮;尤其左侧车窗柱前的天线缓缓升起时,他总是肃立观看如升旗。被塞入囚车,好感受全没了,剩下惶恐,送抵刑事组做口供。
帕吉鲁沉默地握笔,一个字都没写,越紧张,越写不出,他比较习惯两支筷子的手感,而不是单支笔的。他看着黄杆蓝盖的玉兔牌原子笔,这台产笔的商标是跳跃的兔身,拆下的笔管能当吸管,或以笔芯当推进器的橘子皮空气枪,笔盖能掏耳朵。帕吉鲁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拿起笔盖,慢慢刮除耳朵里纷纷扰扰的耳垢,深度刚刚好,舒服得眯眼。他对白纸也想不出能写字,顶多拿来画图、折纸飞机与“刻钢板”。刻钢板是油墨印刷。
他还记得,在那山上的小学,阳光浓燥的好日子,文老师在南面窗下,用针笔在蜡纸刻钢板,发出嘁嘁喳喳的声音。当文老师刻到四画之内的字,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