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呼吸,一切都在不断生长;到了夜晚,就会拉起一层极薄的黄色纱幕,像葡萄藤上的一瓣叶片一般,覆盖了所有那些碗碟和长长的、摇曳多姿的红色黄色的花朵。在晚上,一切都变得更加安静、更加黑暗。但是,那叶瓣一般的纱幕是如此精美纤细,光线能使它飘起,声音能使它皱缩;透过这层薄纱,他能看见一个人影儿,她弯下腰来,屏息谛听,走近过来,再走开去,他还能够听见衣裾窸窣、项链叮咚的轻微响声。
就是在这个世界里,那车轮碾过了一个人的脚。他记得,有什么东西在他上方逗留,把他笼罩在阴影之中;它不肯走开,它在空中耀武扬威;甚至就在那儿,在那个幸福的世界里,某种毫无生气的、尖锐锋利的东西降落下来,就像一片刀刃,一把弯刀,在叶瓣和花丛中砍伐,使百花枯萎、枝叶凋零。
他还记得,他的父亲说道:“会下雨的。明天你不能到灯塔去。”
当时,那灯塔对他说来,是一座银灰色的、神秘的宝塔,长着一只黄色的眼睛,到了黄昏时分,那眼睛就突然温柔地睁开。现在——
詹姆斯望着灯塔。他能够看见那些粉刷成白色的岩石;那座灯塔,僵硬笔直地屹立着;他能看见塔上划着黑白的线条;他能看见塔上有几扇窗户;他甚至还能看见晒在岩石上的衣服。这就是那座朝思暮想的灯塔啰,对吗?
不,那另外一座也是灯塔。因为,没有任何事物简简单单地就是一件东西。那另外一座灯塔也是真实的。有时候,隔着海湾,几乎看不见它。在薄暮时分,他举目远眺,就能看到那只眼睛忽睁忽闭,那灯光似乎一直照到他们身边,照到他们坐着的凉爽、快活的花园里。
但他抑制住自己飘忽的思绪。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说起“他们”或“某一个人”,他就开始听见有人衣裾窸窣响着走过来,项链叮咚响着走开去,这时候,他对于房间里有什么人在场,是极度敏感的。现在,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当时空气极其紧张。因为,只要再过一会儿还没有风,他的父亲就会啪的一声阖上书本抱怨:“怎么回事?咱们干吗磨磨蹭蹭待在这儿?”就像有一次在平台上,他把刀子往他们母子两人中间直砍下来,使她浑身僵硬,手足无措,如果他手边有一把斧子,一把利刀,或者任何锐利的东西,他就会一把抓到手中,捅穿他父亲的心窝。她浑身麻木地愣了一会儿,随后她原来搂着他的手臂松开了,他觉得她不再理睬他了,她不知怎么站起来走了,把他留在那儿,独自一个垂头丧气地、可笑地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把剪刀。
海上没有一丝微风。在船舱底部,水声扑腾扑腾直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