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云散了。啊,说得对,是第一流的皮鞋,他说着就把脚提起来让她瞧。在全英国,只有一个人能制出这样好的鞋。皮鞋是人类遇到的最大祸害之一,他说。“鞋匠们干的好事,”他嚷道,“就是蹩伤和折磨人们的脚。”皮鞋匠也是最顽固倔强的人。他把少年时代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寻找做工地道的皮鞋。他要让她仔细瞧瞧(他先抬起右脚,然后抬起左脚),她还没见过这种式样的皮鞋呢。它们是用世界上最好的皮革制造的。其他鞋匠所用的大多数皮料,不过是像棕色的硬纸板一般的次品罢了。他心满意足地注视着他仍旧悬空提着的脚。她觉得他们到达了一个充满阳光、和平安宁的岛屿,这个上帝保佑的优质皮鞋之岛,由健全清醒的头脑统治着,永远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之下。她的心窝温暖了,对他有了好感。现在让我来看看你是否善于系鞋带,他说。她系得不扎实的鞋带结儿,他可瞧不顺眼。他把他自己发明的系鞋带方法试给她看。一旦把结扎牢,它就永不松散。一连三次,他解开她的鞋带,又重新把它系紧,作为示范。
为什么在这完全不适当的时刻,当他弯腰替她系鞋带的时候,她对他的同情心如此折磨着她呢?她也弯下腰去,热血涌上了她的面颊,想起她自己的铁石心肠(她刚才竟把他称为装腔作势的演员),她觉得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如此全神贯注地系着鞋带,他在她的眼中,似乎化为一个无限悲怆的形象。他自己系鞋带。他自己买皮鞋。在拉姆齐先生的人生旅途上,没有谁来给他一点儿帮助。然而,刚巧在她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也许她本来有可能说点儿什么),他们却来了——凯姆和詹姆斯。他们出现在平台上。他们并肩而行,拖拖沓沓地走过来,神态严肃而忧郁。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像那个样子哭丧着脸走过来呢?她不禁觉得他们讨厌。他们本来应该高高兴兴地走过来;他们本来应该把她没有机会(因为他们就要出发了)给予他的东西献给他。她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空虚,一种受到挫折的失望。她的感情来得太迟缓了,她的同情心终于油然而生,但是他已经不再需要它了。他已变成一位非常高贵的长者,已经对她一无所求。她觉得被冷落了。他把一个背包撂到肩上。他把那些纸包——好几个用棕色的纸张马马虎虎扎起来的小包——分给两个孩子。他叫凯姆去取一件斗篷。他看上去完全像一个准备远征的领队。于是,他拿着棕色的纸包,穿着优质的皮鞋,跨着坚定的军人般的步伐,带头走上那条小径。他的两个孩子尾随着他。她想,孩子们看上去好像命运已经赋予他们某种严肃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