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他们正在奔赴这个目标,他们还很年轻,可以顺从地默默跟在他们的父亲后面前进;但是,他们黯淡无光的眼色,却使她感觉到:他们正在默然忍受着某种超越他们年龄所应承受的痛苦。他们就这样越过了草坪的边缘,莉丽似乎感到她正在瞧着一支队伍前进,尽管它的步伐不齐、士气不振,但有某种强有力的共同感吸引着他们,使他们结成一个小小的整体,给她留下了奇特的印象。当他们越过草坪之时,拉姆齐先生彬彬有礼而疏远冷淡地向她挥手致意。
他的容貌多么苍老啊,她想道。她立刻就发觉,现在没人要求她同情,那同情心却烦扰着她,需要得到表达的机会。是什么使他的容貌如此苍老呢?她猜想,大概是由于日以继夜的思考——思考那张并不存在的厨桌的现实性——她还记得,当她闹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时,安德鲁给了她那个象征性的解答。(她想起安德鲁已经被一枚炮弹的弹片杀死了。)那张厨桌是某种出于空想的、质朴的东西;某种朴素的、坚硬的、不是用来当作装饰品的东西。它并未涂上任何色彩;它边缘清楚、棱角突出;它有一种毫不妥协的朴素品质。但是,拉姆齐先生的目光一直盯着它瞧,从来不允许自己分散注意,或者受假象蒙骗,直到他的容貌变得衰老,并且和那桌子同样具有这种质朴无华的美,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她又想起了(她站在刚才和他分手的地方,手中仍握着画笔),他的脸上也曾闪过各种忧虑的表情——它们并不如此崇高。她猜测,他一定对于那张桌子也有过怀疑:怀疑它是不是一张真实的桌子;怀疑他为它所花的时间是否值得,怀疑他究竟是否能够发现什么结论。她觉得,他自己必定有所怀疑,否则他就不会经常征询别人的意见。她推测,有时他们夫妇俩在深夜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他的研究是否有价值),第二天,拉姆齐夫人看上去疲劳不堪,而莉丽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对他十分恼火。但是,现在可没人来和他谈论那张桌子,他的皮鞋,或他的鞋带了;于是他就像一头追寻猎物的狮子,他的脸上就带有那种绝望的、夸张的表情,使她看了心惊肉跳,使她提起裙边退避。后来她又想起了,当她称赞他的皮鞋时,他的精神突然振奋起来,他的眼中突然闪烁着火花,他突然恢复了他的活力和对于合乎人情的普通事物的兴趣,这一切也都是一闪而过,他的心情一下就改变了(他的情绪瞬息万变,而且显露无遗),进入了最后那另外一种状态,这是一种她没见过的新的精神状态,她承认,这使她对于自己的神经过敏感到羞愧,当时,他似乎抛弃了各种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