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任何可以谈论的东西;她只能惊奇地感觉到,当拉姆齐先生站在那儿的时候,他的忧郁的目光似乎使阳光下的草地也黯然失色,使躺在帆布椅上念法国小说的脸色红润、昏昏欲睡、心满意足的卡迈克尔先生的形象,也蒙上一层丧礼的黑纱,似乎在这样一个灾难的世界上夸耀其成功的人物,他的存在就足以唤起种种最忧郁的思想。瞧瞧我吧,他似乎在说,瞧瞧我吧;真的,他一直有这种情绪:想想我吧,想想我的处境吧。啊,她多么希望这浓重的悲伤气氛能从他们身旁随风飘散;希望刚才她把画架放得更靠近卡迈克尔先生一点;只要是个男子汉,任何一个男子汉,都能阻挡住这倾泻不止的洪流,抑制住这漫无节制的哀伤。作为一个妇女,她激起了这可怕的感情波澜;作为一个妇女,她应该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局面。站在那儿哑口无言,作为一名女性,是很不光彩的。一个女人该说——说什么呢?——噢,拉姆齐先生!亲爱的拉姆齐先生!像贝克威斯夫人这种画画速写的老太太,马上就会很得体地说出几句那样的话。但是,不,她可说不出来。他们俩默然相对,和世界上其他人都隔绝了。他的顾影自怜,他对同情的渴求,好似一股洪流在她的脚旁倾泻,形成了一潭潭的水洼,而她这个可怜的罪人,她的唯一行动,就是提起她的裙边,以免沾湿。她紧握画笔,默然伫立。
谢天谢地!她终于听到了屋里的人声。詹姆斯和凯姆一定快要出来了。但拉姆齐先生好像也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把他的年迈衰朽、他的孤独寂寞、他的一切苦难集中起来,对茕茕孑立的莉丽施加巨大的精神压力,以期打动她的心弦;他觉得心情烦恼——究竟有什么女人能抗拒他的要求?——他不耐烦地把头往后一仰,突然注意到他的鞋带散了。真是品质优异的皮鞋,莉丽想;她俯视这双鞋:像雕塑工艺品一般精美绝伦,就像拉姆齐先生身上穿戴的每一件东西,从他松散的领带到他解开一半钮扣的背心,无可争辩地表现出他个人的风格。她简直可以想象,这两只鞋会自动地走到他的房间里去,即使拉姆齐先生不在场,它们也会表现出他的悲怆、乖戾、,bao躁、风度。
“多漂亮的皮鞋!”她惊叹道。她觉得很羞愧。当他恳求她安慰他的灵魂之时,她却去称赞他的皮鞋;当他展示他流血的手、刺伤的心,并且请求她怜悯之时,她却高高兴兴地说:“啊,但是你的皮鞋多漂亮!”她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就举目望着他,准备他突然大发雷霆,把她痛骂一番。
可是,拉姆齐先生反而露出了笑容。他阴暗的脸色、忧郁的心情、虚弱的神态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