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她就觉得灾难和骚乱在向她逼近。她没法作画。她弯下腰去;她转过身来;她拿起擦笔的抹布;她挤一下那管颜料。她所干的这一切,不过是暂时把他挡开罢了。他使她什么事也干不了。因为,只要她稍微给他一点机会,只要他看见她有片刻的空闲,只要她向他那边瞥上一眼,他就会走过来对她说(就像他昨晚说过的):“你发现咱们家里变化不小吧。”昨天晚上,他从椅子里站起来,站在她的面前,说了那句话。他们惯常用英国国王和王后的名字来称呼的那六个孩子——红色的某某、美丽的某某、任性的某某、冷酷的某某——虽然都默默地坐在那儿,瞪着眼睛瞅着他们的父亲,她感觉到他们的心中是多么愤怒。好心肠的贝克威斯老太太说了几句通情达理的话来安慰他。但是,这一家人充满着各种互不相干的强烈感情——整个黄昏,她都有这种感觉。在这混乱的情绪达到顶点之时,拉姆齐先生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你将会发现,咱们家的变化可不小。”孩子们没有一个动弹一下,或者说一句话,他们都坐在那儿,好像迫不得已只好就让他那末说。只有詹姆斯(当然是那忧郁的詹姆斯)愤怒地瞪着眼睛,凝视着那灯光,还有凯姆,在手指上绞着她的手帕。然后他提醒他们,明天他们将到灯塔去,在七点半钟,他们必须准备好,等候在大厅里。他的手放在门上,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难道他们不想去吗?他要求他们回答。如果他们胆敢说半个不字(他有某种理由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他就会凄惨地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流下绝望的眼泪。他就有这种装腔作势的天才。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被放逐的落泊君主。詹姆斯倔强地表示同意。凯姆更加沮丧地吞吞吐吐答应了。噢,好的,他们会准备好的,他们说。这使莉丽大为震动,这是悲剧——不是灵柩、尘土和尸布;而是受到强制胁迫的孩子,他们活泼的精神被抑制了。詹姆斯十六岁,凯姆也许十七岁。莉丽环顾四周,寻找一个不在场的人物,可想而知是在寻找拉姆齐夫人。但是,只有善良的贝克威斯夫人,在灯下翻阅她的速写。她疲倦了,她的思潮还在随着大海的波涛起伏,这些阔别多年的地方的特殊气味熏醉了她,烛光在她眼前摇晃闪烁,使她心醉神迷、不能自已。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星斗满天;他们上楼之时,听见阵阵涛声;当他们经过楼梯的窗口时,一轮巨大而苍白的明月,使他们感到惊异。她一上床就睡着了。
她把一幅干净的油画布稳固地安放在画架上,作为一种脆弱的屏障,但是她希望它足以有效地阻挡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