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芸芸众生而存在的;各种艺术仅仅是强加在人类生活之上的装饰品而已;它们并没有表现出人生的真谛。对于生活来说,莎士比亚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他自己也搞不清,究竟为什么他要贬低莎士比亚而去袒护永远站在电梯门口的工人。他愤然从树篱上揪下一片叶瓣。所有这些论点,到了下个月,都将装在盘子里献给卡迪夫学院的青年学子,他想,在这儿,在他家的阳台上,他不过是在搜寻粮秣、用点野餐罢了(他扔掉了他刚才怒气冲冲揪下来的那片树叶),就像一个人骑在马上,一面顺手摘下一丛玫瑰,或者采下几枚核桃来塞满他的兜儿,一面晃晃悠悠安闲自得地穿过童年时代就熟悉的乡村的阡陌田垄;这拐弯的岔道,那篱边的阶梯,那穿越田野的捷径,这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他往往带着他的烟斗,把一个黄昏就这么消磨过去,一面思考着,一面在这些古老而熟悉的狭路小巷和公共草坪往复徘徊,这些地方使他浮想联翩,那儿使他想起一次战役的战史,这儿使他联想到一位政治家的生平,还有诗歌和轶事,甚至还有人物形象,这位思想家,那位战士,等等;这一切都非常生动而清晰,但是最后这些小巷、田垄、草地、果实累累的核桃树和开满红花的树篱,把他引向那条道路另一端的拐弯处,他总是在那儿跳下马来,把它系在一棵树上,独自步行前进。他走到草坪的边缘,眺望下面的海湾。
这就是他的命运,他独特的命运,不管它是否符合他的愿望:他就这样来到了一小片正在被海水缓慢地侵蚀的土地,站在那儿,像一只孤独的海鸟,形单影只。这就是他的力量,他的天赋——他突然间把过剩的才华全部扬弃,收敛起幻想、降低了声调,使他的外表更为直率、简朴,甚至在肉体上也是如此,但他并未丧失思想的敏锐,就这样,他站在那片小小的悬崖上,面对着人类的愚昧和黑暗:海水在侵蚀、冲垮我们脚下的那片土地,而我们对此却毫无知觉——这就是他的命运,他的天赋。当他下马之时,他已经抛弃了一切浮夸的态度和姿势,丢掉了所有的核桃和玫瑰之类纪念品,他奔放的想象力收敛了,以至于他不仅把他的声誉,甚至把自己的姓名也抛到九霄云外,即使在那样孤寂的状态之中,他仍旧保持着一种不放纵幻想和不沉溺于幻景的警惕性,就是这种求实的姿态,使他在威廉·班克斯身上(间歇地)、在查尔士·塔斯莱身上(奉承地)、现在又在他的妻子心里(她抬起头来望见他站在草坪的边缘)深深地激起仰慕、同情和感激之情,就像插进海底的一根航标,海鸥在它上面栖息,浪花拍打着它,它孤单